“小玉郎,别走嘛,天这么热,随我到楼上去,妾的床上镇着冰块,可是凉快的很。”一个轻衣薄纱,浑身艳香的女人双手正缠住面前这个高大健硕,一身黛蓝色锦袍的男子。

这一幕着实吸引了周围不少男子艳羡的目光,流风镇上谁人不知这女人是迷香阁的头牌名叫迟花,平日里架子大得很,想点她唱个曲儿得看她的心情,假若谁能花重金邀她共赴一次云雨简直可以算是一种荣耀,让自己在同辈人面前吹嘘好一阵子。今日这路过的男子如何修来这等好运能让迟花从迷香阁三楼奔出,主动邀他入房?

这男子大概二十岁上下,被女子缠住后便略停下脚步,他的左手紧握悬在腰间的宝剑,面庞似幽深的潭水一样平静,令人难辨悲喜,他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一眼拉住他胳膊的迟花便用右侧的手臂挡住对方来势汹汹的纠缠,似乎是克制住心底中传来的某种情绪后,才冷冷的道出两个字:“不必”,之后抬腿朝客店走去。

侧目而视的男人们皆惊异不已,在流风镇如众星拱辰一般存在的迟花此刻竟被人如此冷淡的回绝了!

迟花顿感失落挫败,她本在阁中遥望街景,却不料这挺拔如松的男子闯进她的视线,那看似有力的腰身、沉静如水的脸庞实在让她心痒难挠。

于是,她从妓以来第一次在老鸨妈妈惊异的目光中,从迷香阁中奔出,用极大的热情向这男子发出了赤裸裸的邀请。

迟花发现众人在看笑话,心中的那份失落迅速转化成不甘,她用柔软的身子挡住男子的去路,整个人踮脚仰头似水蛇一般贴在男子的身上,一只手攀住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的背后拨雨撩云。

迟花口中的茉莉花瓣释放出清幽的香气扑在男子的耳畔,同时用极其挑逗的口吻道:“小哥哥,可曾享过枕衾之乐?”

即便她的声音很小,周围那些男人还是听到了这话,不由得感到舌底发酸,胸中阵阵醋意,眼中满含妒色。

“玉面小哥哥……”

“放手。”那男子终于扭过脸看向迟花,迟花不觉心中一惊,对方的眼中没有被她激起丝毫情致的波澜,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愤怒甚至流露出一股子杀气,这让迟花不寒而栗,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迟花脑中迅速闪过一条应对男人的定式:当男人对自己生气时,撒娇便是女人化解矛盾最好的方式。

于是,迟花故作娇嗔的顶了一句:“我偏不放……”那娇媚的声音,让周围痴望的男子心尖颤了三颤。

可迟花不知道,世界之大,不是所有的男子都会买她的账。

未等她话音落下,那男子腰间银光一闪,左手已将别在腰上的宝剑抽出,没有丝毫犹豫的朝那只拉着自己胳膊的柔嫩小手劈去。

包括迟花在内的众人皆大惊失色,谁能想到面前的男人能用这种方式拒绝一个香艳美丽的女子,那剑势极快,快到没人反应过来替迟花喊一句“手下留情!”

宝剑剑刃将吻未吻女子手腕之际,一把洁白无瑕的玉箫格挡住了它的去路,发出了“叮当”的一声脆响,宝剑霎时停住。

男子诧异,自己的剑如此锋刃,竟没有击碎这看似脆弱的玉箫,于是他带着好奇看去,他看到了握着玉箫的那只清瘦的手,几根修长手指和玉箫缠绕在一起,仿佛它们本就生长在这玉箫之上。

游漓刚刚进了流风镇,坐在马上远远看见迟花围着这男子团团转,女子神色多情,这男人却连头都不扭一下。

游漓从来没见过烟花女,只是自然而然觉得,定是这男子辜负了他的情人,要与她决断。

游漓本不想理睬他人的私事,路过他二人时只见他抽剑伤人,便心中难平,出手相助。

男子的视线在这手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便把剑收回了鞘中。

同时用力甩了甩紧握自己胳膊的迟花的手,迟花本就吓得呆住,此时脚一软便直接坐在地上,这时她才算是有了一些反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楚楚可怜。

“阁下何必对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动粗?”游漓此时说了话,声音听上去清润干净,似是山中汩汩流淌的清泉。

男子禁不住循声望去,发现玉箫的主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视线在游漓面孔上停留了片刻之后,立马转过头去,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就和我无关了,你欺负良家少女,就应该有人替这姑娘撑腰说理。”

游漓说罢弯腰双手抬起迟花的手肘,将她从地上扶起。

迟花抬起头,看游漓的侧脸,不禁讶然:面孔清瘦却似酒盅一般瓷白,五官精致至极,眼睛真诚明亮,声音虽听上去像一个少年,下巴却没有一丝胡茬。一时之间,雌雄难辨。

迟花带着疑虑朝这人的胸口盯去,见这少年穿着随意,身背单薄,胸前一马平川,心中便了然。

于是假模假样的擦了擦泪,道:“谢谢这位小公子。”这模样俨然一个受欺侮的小姑娘的神色,看上去很是让人心疼。

身着黛蓝色衣袍的男子心中感到十分气恼,自己明明是被调戏的那个。

这人半路出来三言两语便颠倒了黑白。

可他本就对此女子极其厌恶,更羞于复述女子刚才对自己说的虎狼之词。于是带着些恼意道:“我不认识她。”

“哦?”游漓带着一脸怀疑,转头问早已躲在自己身后的迟花:“姑娘,你们不认识吗?”

迟花见此时有人撑腰,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便故作羞答答的样子,道:“他是我心上人。”

男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迟花,自己与这人素未谋面,怎么就成了她的心上人,于是冷哼了一声,揶揄道:“这位姑娘倒应该去戏班子唱戏,别辜负了自己这身好功夫!”

说罢便意欲离开,可面前的少年却是个不依不饶的主,拦住男子的去路,道:“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