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苏醒

当夜，景阳公主遇刺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京都大小官员的耳中。

谁在宫里还没个关系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不少人打探。

况且，禁卫军和御林军声势浩大的搜索了这么一夜，瞎眼的都看得出来王宫之中又双叒叕出事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是行刺景阳公主，还是出动了几十个刺客。

得知了消息的大小臣子，这一夜都难以入眠。

纵观王朝千年历史，刺杀一事也是寥寥可数的。

刺杀这种事情，说严重就很严重，说不严重那么也不严重。

至于刺客们入宫多少人，杀了多少人，其实没人会关心。

即便是今年早些时候，扶摇女帝还在位的时候，大内不是没发生过刺杀的事情，但都被拦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了。

可这一次不同啊。

传出来的消息是景阳公主遭遇刺杀，而且差点成功了。

当然，公主遇刺其实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即便是几十年前，中建帝时期，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公主遇刺的事情。

对于这些臣子来说，王宫之中遇刺的事情，犹如家常便饭一般。

除了帝王遇刺需要重点注意之外，就是太子遇刺了。

这二人都是这个王朝的命脉所在，你身为这个王朝的臣子，若是连这二人的安危，你还当个什么官？

可这一次不一样。

遇刺的虽是景阳公主，看上去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她目前的地位可不同啊。

要知道，她的姐姐，也就是王朝的第二位女帝，对其宠爱程度，真的没得说的。

甚至可以说是心头肉也不为过。

当今世上，景阳公主可就是安阳女帝的唯一亲人了，当然，除了那早已出家的哥哥。

所以，对于景阳公主的重视程度，远不是常人其他旁支可比的。

而且，景阳公主自幼出生，便是集宠爱于一身。

若非王室无意将其培养成接班人，这让臣子们觉得景阳公主是第一个女帝都不奇怪。

扶摇女帝登基即位之后，也是对其呵护有加，对其宠爱保护，反而是对长公主安阳公主严格要求。

她的存在，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掉了。

扶摇女帝狠吗？

当然狠。

她的上位，可是从九子夺嫡中杀出来的。

一场白衣血案，被立为太子的儿子说废就废。

一场政变，儿子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即便是对于安阳公主，也是极其严格，自小便是要她学四书五经，天文地理。

可对于景阳公主，扶摇女帝这才没有展现为一个帝王，而是一个母亲。

一个溺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景阳公主小时候也很顽劣调皮，可以说是小魔头的名号在大内传遍了，但也没人会去说她。

她的身后，以前站的是扶摇女帝，她的母亲。

而现在，则是她的姐姐，安阳女帝。

毕竟，安阳女帝还未遴选另一人，短时间内也没有立太子的念头。

所以，她的地位，可不是说说的。

所以，她遇刺的事情，就犹如一场风暴一般，席卷在京都上空，就看什么时候降下神雷了。

本就暗流涌动的京都城，似乎也变得更加玄妙起来。

很多人远眺王宫，快要变天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不少人也将目光看向了首辅李太勤。

毕竟，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李太勤有这个胆子，谁还敢在这种时期派人入宫去进行刺杀。

也只有他有这种能力能做到。

只怕，不会太平了。

...

顾明只感觉自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流浪在那黑暗之中。

找不到去处，也回不到来处。

前面似若有光，很微弱。

微弱到似乎一个鼻息就要将其吹灭一般。

他想要抓住这一缕光芒。

可不管他怎么奔跑，都抓不住。

好似就在眼前，却又远如天边。

恍惚间，顾明也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坠落一般。

在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就这样落下。

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头顶那一缕光芒，但又抓不住。

他犹如沉溺在一潭死水之中，无法呼吸。

顾明拼命的挣扎，他想要触摸到岸边的一缕微光。

可不管怎么挣扎，就好似是有人在谭底拉住他一般。

越是挣扎，越是陷入其中。

可突然间，奔跑在黑暗之中的顾明只感受到一道内心的温热，前方也好像有了光芒一般，于他照亮前行。

坠落深渊的他，只感受那天际降下一根藤曼下来。

顾明抓住这根藤曼，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着。

深陷潭水的他，却是飘来一根浮木，他抓住这浮木，拼命的游，拼命的游。

终于，他触碰到了。

那微弱的光。

在一瞬间，思绪融合在一起。

这微弱的光，瞬间绽放。

此时，在安宁宫福生苑之中，一座奢华而又寂静的寝宫之中。

一张宽大柔软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却是被裹成了一个粽子一般，全身都是布条，无法动弹。

他的嘴巴突然张开，一口浊气从口腔之中吐露出来，弥漫出去，消失不见。

双眼颤抖着，缓缓睁开眼皮。

亮光，刺眼。

下意识的，便是颤抖着抬起双手起来挡住。

抬不起，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动便是疼痛难忍。

恍惚之余，视线回转回来。

看着从模糊到清晰的环境，很是陌生。

寝宫之中还有着一道气味独特的熏香，闻得他有些难受。

所以，自己这是活着的吗？

真的还活着吗？

顾明都不敢相信。

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啊...”

顾明声音很微弱，啊啊的发出一些声音出来。

看这个情况，似乎这里也没什么人。

刚发出一点声音，就感觉喉咙干涩无比，还有些疼痛难忍。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缠绕着好几层绷带，完全动不了。

无奈，只能眨巴几眼。

还好，自己的脖子还是能扭动的。

顾明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幅度也很小。

左偏一点，右偏一点。

也没什么好看的。

索性便是闭眼，感知着自己的情况。

全身的筋脉都还是断的，自身的内力也几乎没有。

可以说，基本废了。

外伤很严重，虽然包裹着的，但顾明也清楚自己的状况。

被那几枚火雷炸，又挨了一巴掌。

烧伤所形成的火毒，已经由外向内蔓延了。

体内，经脉断裂，内力干涸，骨头都是断的，加上脏器损伤。

debuff算是叠满了。

更严重的，是顾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脉之中，还有着一种毒。

这种毒已经在他的心脉之中了，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毒。

他瞬间感觉，自己能醒过来，真的是烧高香了。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当然，顾明也猜到了。

在被炸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炼体术就抗下了大量的伤害。

而被那刺客打来的一掌，顾明已然催动了三清玄龙诀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自己之所以没死，估计就是三清玄龙诀的作用了。

不得不说，三清玄龙诀真的救了自己好多次了。

这门功法，倒也不亏得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炼。

是真货。

可惜了，回不去了。

要不然顾明一定好评666。

自己之所以没死，估计就是三清玄龙诀在保护着自己的心脉，要不然真的就死了。

相反的，顾明觉得三清玄龙诀是对自己的内在保护的话，那么不动明王功就是保护着自己的身体。

扛下了那一次爆炸，自己的身体也只是烧伤没有被炸断炸毁。

若是自己的身体都没了，更别说三清玄龙诀保护了。

三清玄龙诀是一部修仙功法，顾明是清楚的。

但这部不动明王功，顾明却是有些不清楚了。

说是一部炼体功法，但顾明却不认为这就是一部普通的炼体功法， 他甚至觉得，这不动明王功也可以归纳为修仙功法之列了。

因为不动明王功实在太变态了。

比之元临王室的那什么厚土神功，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此一难，顾明的不动明王功又精进了。

不动明王功的境界，顾明已经达到了不动如山境。

其一身体质，犹如山岳一般难撼。

能抗能打，能够吸收他人的攻击，以淬炼自身，更能减缓自身受伤，加快恢复速度。

所以，也得多亏了这不动明王功，若不是其护着身体，顾明早就死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顾明的伤还是太重了。

他的一身功法，虽然有着一身不俗的功法，但也只是起到了减缓死亡速度罢了。

伤势已经存在了的，并不能逆转伤势。

若是不改变这种情况，那么即便顾明苏醒了过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要不了多久，该死还是得死。

远处，传来脚步声。

“唉，小顾子现在还没醒过来，殿下心情烦闷，就让殿下自己静一静吧。”

“小顾子的伤势太严重了，连总御大人都没有办法，只怕是没几日时间了。”

“可惜了，唉...”

似乎是两人，在对话着走进来。

只听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进来的，正是思伯音和春红二人。

在春红的手中，端着一个铜盆，身后还有几个太监和宫女跟随站在门口。

“殿下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几日精神都是...”

春红说着，却是看到里面的床榻之上，睁着眼眨巴着看着自己的那个...绷带粽子。

一晃神，春红手中的铜盆掉落，她连忙去接，却是没有接住。

小半盆水洒在地上，地毯浸湿一片。

但春红却是不管不顾朝着里面奔跑而去，来到床榻边。

思伯音见状，也是跟随其后。

站在床榻边的春红有些惊讶，她张着嘴巴，轻声说道：“小顾子...你...”

她想伸手去触摸，却又缩了回来。

思伯音看着也很惊奇。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思伯音说道。

顾明能听到声音，他眨巴着双眼，嘴巴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

思伯音见状，便是匆匆转身离去。

顾明醒了，马上叫人来。

春红在一遍，来回走动着，看着顾明眨巴的双眼，满是欣喜，不时看着外边。

不一会儿，便是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

思伯音方才便是去叫景阳公主了。

景阳公主因为刺杀的事情烦闷，加上小顾子重伤未醒，便是一股脑的扎在训练场上。

听到思伯音说顾明醒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脱掉那身重甲，便是冲了过来。

风风火火跑入进来，喘了两口气，便是看到眨巴着眼睛的顾明。

没有犹豫，景阳公主直接就扑了过去，惊喜却又不敢相信道：“小顾子，你真的醒了？”

“谢天谢地，真的醒了。”

被景阳公主突然的一压，顾明的双眼都要瞪了出来，一个白眼翻起，差点又昏死过去。

或许是没注意，景阳公主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那叫一个酸爽。

看着顾明突然变化的模样，景阳公主也是疑惑，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站开。

随即走进一步，小心的询问道：“小顾子，你怎么样？”

“你能说话吗？说两句听听。”

“算了，看你也说不出来。”

“你的眼睛能动是吧，那就眨眼睛吧。”

“那你能听本宫说话吗？能就眨眼。”

景阳公主此时有些惊喜和激动，一不注意，又是一拉顾明的胳膊。

顾明啥也不想说，他就想景阳公主暂时离自己远些。

他怕，阎王还没来索命，先被这虎妞给送走了。

“大总管到！！！”只听门外一个太监叫声唱报，随即门外便涌来一大批人。

只见曹荣迈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个老者，还有思伯音。

老者是女帝的御用太医。

景阳宫损毁之后，女帝不放心景阳公主，便是将其安排在了知政殿一旁的安宁宫中，在景阳公主的要求下，也将顾明接入安宁宫中疗养。

因为距离知政殿不远，在给景阳公主报完顾明醒了之后，思伯音便是赶去知政殿禀报去了。

女帝闻言也是有些惊讶，便是叫曹荣带上自己的御医去检查一番。

曹荣也是急匆匆赶到。

倒不是说他有多关心顾明的死活，只是之前女帝在景阳公主的请求下，下了死命令要不顾一切救顾明，即便不能救活，那也不能这样置之不理。

曹荣也还以为顾明坚持不了几日，但没想到一连十天过去，顾明始终吊着有一口气的，让他更加意外。

以假死状态保持了十日的时间，闻所未闻，曹荣也才认为顾明有苏醒的希望。

这几日，曹荣也都经常过来查看顾明的情况，也给顾明灌输自己的内力。

不仅仅是帮顾明续命，也在帮其化解体内玄冥毒掌的毒。

但顾明的状态实在是太难了，曹荣也不敢冒进，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么几天来，曹荣也是尽可能的维持着顾明的身体，缓解体内毒素蔓延，对化解毫无办法。

听到顾明苏醒的消息，他也是有些震惊的。

简直是医学奇迹啊。

十天的时间，犹如死人。

现在苏醒过来了。

来到里面，看到景阳公主在前，曹荣说道：“殿下还请起身，让老奴检查一番。”

闻言，景阳公主也是连忙让开，曹荣上前，便是伸手握住顾明的手检查起来。

曹荣的面色沉寂，眉头微蹙，众人看着心都是悬着的。

过了一会儿，只见曹荣松开手，景阳公主便是问道：“阿爷，小顾子他...”

曹荣微微摇头一叹。

检查下来，顾明的心脉都已经被毒给侵入了，五脏损坏，各种伤势叠加在一起，无时不刻在恶化着。

可曹荣也检查出来，顾明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恶化的速度很是缓慢，估计是顾明自身体质的缘故吧。

要事换了其他的人，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只怕是当场救死了。

顾明也是够可以的，一连撑了十天的时间，还苏醒了过来。

但醒是醒来了，伤势却未好转。

似乎，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顾明的苏醒，曹荣更是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回光返照罢了。

曹荣也是说着自己的看法，对顾明的伤势毫无办法。

他也没有避着谁，也没有避着顾明。

这没必要，既然顾明已经醒了过来，他作为一个武者，自然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

听着曹荣的话，景阳公主说道：“阿爷，难道...难道真的没办法了救小顾子了嘛？”

她的内心很伤心，本以为顾明苏醒了过来，却没想到是死前的复苏罢了。

“唉，殿下。”

“小顾子能醒过来，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至于他的伤势，老奴也没有办法。”曹荣叹息道。

说完，曹荣却是感觉自己的衣袍在拉扯着。

低头一看，只见顾明被包裹着的手指有两根拉扯自己的衣袍，很轻，但也是感受到了。

曹荣看去，见顾明的双眼眨巴着，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什么。

曹荣附身只听一道细微又不明的声音道：“我...我觉得...别...放弃...放弃..治疗。”

“我...还...还..不想死...我...有...办...办法...治疗。”

“还...还有，我...我想...想喝水！！！”

顾明说话很吃力，即便是吐露了几个字，也像是耗费了极大的气力一般。

他的喉咙很痛，都是吃痛的发声。

十天的时间没有吃东西喝水了，真的受不了了。

曹荣闻言，虽没有听全，但也听了七八分。

瞬间，便是站直，一双老眼发出亮光看着顾明。

在顾明的眼中，曹荣看到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

景阳公主看着曹荣俯身又起来，便是问道：“阿爷，小顾子说什么了吗？”

曹荣回首，看着景阳公主，点了点头道：“小顾子说，他有办法自救。”

随即说道：“送点喝的温水来，别送烫的。”

一直在后面的春红闻言，便是回首去拿。

一个温热的茶壶刚提进来，景阳公主便要了去，她来到床榻边上，倒了一点温热的水，滴在顾明的嘴唇上，慢慢没入嘴中。

哇。

终于有水了。

顾明都快哭了。

醒了这么久，就没一人问问自己要不要喝水的。

喝了小半杯左右，干涸的喉咙喝嘴巴一下子便湿润了起来，现在好受多了。

喉咙虽然还有点痛，但已经好多了。

只见顾明的嘴唇微动，景阳公主俯身听着。

“我...我要...之前改良的药汤。”

药汤？

药浴汤！！！

之前顾明改良了厚土神功，自然也改良了药浴汤。

他给了一份南远山，也给了一份景阳公主。

景阳公主回想起来，便是起身道：“给本宫配一锅药浴汤，赶快！！！”

得到景阳公主的命令，众人也是火急火燎的忙碌起来。

曹荣等人也不知顾明要药浴汤干什么？

难道泡个药浴就好了？

不知道，但也是让他们去忙活着。

在曹荣的示意下，太医也跟着配置药草起来。

太医负责配置各种药，搭配最好的效果。

而这些小太监和宫女，则是在太医的安排下来回搬动着东西。

药浴直接就安排在了里面，不一会儿，无数的药便搬了进来。

景阳公主注意到顾明的嘴唇又动了动，便是贴过去，听着顾明的话。

“五倍？”

景阳公主惊声抬头看着顾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顾明的双眼眨巴着。

“把当归的量放五倍进去。”

景阳公主朝着外边说道，又是贴了上去。

“山参五十年份5支，一百年份两支，两百年份一支，不切，放进去。”

“八笼草三钱放进去！”

“两百年份何首乌两支放进去！”

“三钱珍珠粉，放进去。”

“一百年份灵芝半斤放进去。”

“石斛七钱放进去...”

“黄连三斤放进去...”

听着顾明的话，众人都不知道顾明到底要干什么。

但景阳公主还是传话着，她相信顾明自己有办法。

“黄金磨成粉...一两。”

“山椒根...三斤。”

“金银花...五斤”

“断肠草...十斤...什么？”

景阳公主说着，猛然回首。

她看着顾明，又说了一句：“十斤？”

顾明眨了一下眼睛，就是十斤。

场中众人听着顾明的安排，都有些意外。

但都没说什么。

但听着顾明说断肠草要放十斤的量，可把他们吓住了。

断肠草可是剧毒的药材的，即便是入药，都是极其慎重而且小量的。

顾明这般，他究竟是想救命，还是要自杀。

无人得知。

沉默之后，景阳公主看着顾明，便是回头道：“断肠草，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