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上像是绣着两条紫黑缠绕的蛇,绣工......很烂,两条本该灵动的蛇成了盘络的两根细茄子,顶端诡异地嵌着四颗米粒大小的红眼。
白瞎了这么好的布料。
面容和蔼的老奶奶也没多说什么,她扇着蒲扇将手帕递了出去,“五十下品灵石。不过好不容易来洞天福地采购一次,姑娘怎么选了这样的玩意?”
纪星:你都拿出来卖了还怕我真的买吗?
当然,秉着尊老爱幼的良好美德她依旧贴心而温切地笑着:“这帕上的内容诙谐幽默,当真有趣。以前我家中也养了这般模样的小蛇,只不过它心高气傲,被别人一激呆不住竟然设下精密的计谋骗过仆人跑了,结果被早就觊觎它的隔壁两兄弟烤来吃了。我此番只不过是睹物思宠物罢了。”
“哈哈哈......蛇这种生物狡猾又多疑。它们冷漠精明、善于算计,难养的很,没想到姑娘竟然有此等爱好。”
“可是再怎么精于算计还不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它估计到死都不知道两兄弟正是瞄准了它的心高气傲才给它下了套。”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沟壑愈发忐忑不平。
“不知您这手帕是自己绣的吗?”纪星接过手帕爽快地付了钱。
“前几日在镇日湖畔寻到的,我看这手帕上沾染了些不祥的气息,正想着集市内如若有人看到了说不定能解其中的奥妙呢,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
老人的蒲扇扇来一阵凉风,纪星将手帕快速塞好,她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刹那间出现的平静却蕴着狠戾的气流,片刻,垂落的手中多了张符纸。
她拍了拍衣裙的褶皱轻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其中奥秘还得系铃人亲自来解。”
纪星看了看周围一无所知的商贩和路人,她偏头直视渐微的日光,那双眯着的眼似乎显示着主人的惬意,少女双指一松,柔软的符纸被突如其来的微风吹落在老人的衣襟前,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两人的声音。
“五日后。我可以救她,这或许是你们最后的希望。”纪星说完后不再看老人僵滞的脸色,两人与做了一场简单的交易后就分道扬镳的陌生人无异。
老人局促地坐了会,深沉的脸色与墙檐投下的阴影相融,她在纪星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内也打包好了自己零碎的物品颤巍巍地走了。
纪星依旧没有直接去桥洞底下找人。
话带到了她就不怕对方不来,既然如此她得好好做些准备了。
如果买卖也分区块就好了,纪星看着杂乱哄闹的集市叹了口气,怎么修仙之人买东西也吵得不像样,什么仙气飘飘高岭之花都毁在了此起彼伏的砍价声中。
虽说一共开放五天,可自己也不能不务正业天天来,如果一天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纪星停在了一家酒店前,应当是租了几日铺子并用灵力幻化的店铺,浓烈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她抬头看了眼写着“恬酒阁”的木质牌匾,觉得这刺得她脑袋颤颤的烈酒味与“恬”实在搭不上边。
不过驱蛇嘛,得买点好用的雄黄酒了。
掌柜的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女子,穿着朴实,气质内敛。
是个高手。
纪星稍一打量就从她的身躯和细微的动作中看出了中年女人实力不弱。
“姑娘想买什么酒啊?”中年女人看到来客人了忙殷切地上前发问,就是那看着待宰羔羊的期待眼神让纪星有些不适。
酒在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一剂药材,常说酒有行药势、通血脉、润皮肤、散湿气、除风下气的作用。甚至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也常品良酒佳酿,这是用以怡情养生的上品。
“不知您这有没有雄黄酒。”纪星扫视一番排列整齐的一罐罐棕褐酒坛,和面容和善的老板娘一样,似乎质朴地让人安心,却也只是表象的“似乎”。
“姑娘可算问对了,这不为了这次开市,我不久前刚酿好了几坛雄黄,成色不错,入口醇香甜美、细腻柔和,姑娘若不信我可以取来让你试试。”
她边说边热情地从身后左上方取了一坛酒,手指一挑,浓厚的酒香味扑鼻,晶莹的液体舒缓地流入酒杯中。
無錯書吧纪星很少喝酒。
她做社畜时酒量还算不错,可有一次应酬被灌酒灌倒神志不清地发疯,之后老板不敢再带着她上餐桌丢脸了。
现在这具身体还未成年,自然是不好饮酒的。更何况纪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酒量,喝了之后控制不住地发疯不是她想看见的结果。
纪星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问问这酒的驱蛇效果。”
老板娘诡异地盯了她一会,那眼神似乎毫无焦距,却又如同蛇一般阴冷,看得她浑身发麻。
她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半晌,老板娘轻轻开口:“自然是极好的。我的酒铺在外都有些名声,姑娘离开这里后可以打听打听。”
因着契约的保护,她既然说了纪星也就坦然接受了,她愉快地点头,忽视了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大手一挥豪迈道:“那就全打包起来吧。”
零碎的晦光时而越过她的瞳孔,时而刻在她的面庞,她仍用一根黑色的发带高扎青丝,除此之外别无装饰,莹莹笑着的眼笼着青雾般的模糊,看向外人时辨不清任何情绪。
老板娘却迟迟没有行动。
“怎么了?”纪星诧异地看着她,本就冷清的店此刻让她生出了鸡皮疙瘩,她思考着一有不对劲就催动传送符篆逃跑。
“不,不。没事,只是觉得姑娘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老板娘轻笑摇头,眼角皱出一条条细纹,那语气似乎有些怀念,但更多的是惘然。
纪星对别人的陈年旧事没什么兴趣,她只是笑眯眯地点头,“既然没事那快装起来吧。”
她看了一眼标价,还算合理。
架台上的醇酒缓缓飞落,纪星将其小心地送到储物戒,莹白的手指转动着简单的银戒,这普通的一幕又让老板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奇异的感觉。
少女略微低眼,手上汗毛立起,一阵心悸传来。
付了钱后的纪星实在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打量视线,她几乎是化作一道风,逃似地离开了这里。
好了,接下去是买......野决明。
离开后的纪星抹去额头上因恐惧和急迫而沁出的汗水,烟芜在眸中荡漾成圈,她的心中又产生了因无力而形成的烦躁。
艳阳高照,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