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是被阵法的波动声唤醒的,来者实力高强,却未主动破阵。

纪星:这老头还挺上道,免得破了她的阵她还得重新画一个。

她睁开眼休息了会,叹了口气后起身去迎接自家白菜的追求者。

甫一开门,一道青色的身影便闪了进来,纪星忍着暴躁恭顺地行了个礼。

“起身吧。”邢暮温声道。

纪星看着他装模作样的神色心中冷笑连连,“不知掌门来我这破落的小院作甚?”

“确实破落。”邢暮清俊淡雅的眉眼轻扫一番,他微微点头,像是同意她的说法。

纪星嘴角笑意更甚:“既然如此我便不好招待掌门入座了,免得脏了您的身,您有什么事请先说吧。”

“我并非贪图享乐之人,小友何必妄自菲薄。”邢暮拂了拂衣袖就着古树旁的木椅坐了下来,还颇有闲心的拿出了一套茶具化水煮茶。

纪星:......我最近遇到的神经病似乎有些多。

纪星不再和他虚言客套,她跨步坐在他的对面笑吟吟地问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装什么呢。”

邢暮骨节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沏了两杯茶,他悠悠地向纪星递了一杯。纪星倒也不急,扬着笑脸等他做完,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不得不说这家伙茶艺不错。

邢暮看着她舒展的眉头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想你替我送个东西。”

“谈判的本金呢?”纪星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花孔雀要开始求偶了,不过既然是这家伙送的必然对凤白有好处,她只负责送东西,接不接受是凤白的事,她并不想掺和太多——虽然帮忙递东西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极大地撮合二位了,但纪星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人,有好处就能干。

“小友想要什么?”邢暮青白的手轻抚杯壁,他笑容温润,亲切地望着纪星。

主动权一转,纪星嘴角微抽,她垂下眼睫,思考怎么好好坑这家伙一把,他作为掌门肯定不缺钱财宝物,自己搜刮起来良心也没那么不安。

纪星深思,她是个符修,贺山派虽设了基础武试但按理来说她是不那么适合打架的,过去一年自己甚至没找到把趁手的武器,什么刀枪剑针环钉琴箭锤等等她都试过了,却仍没遇上合适的。

她平常打架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混着点杂七杂八的剑法,尽量出杀招快速摆平麻烦。如果剑断了那便从棺椁内取出新的武器,有点那么摇武器的意思了,杂而不精。

如果把重心放在制符与那诡异的绿植身上呢。

邢暮时间多,他悠然坐着等待纪星思索,小姑娘天赋极佳,但前路未明,他看得见她的疑虑与阻滞却看不懂她的矛盾与困惑,这类事自然得让她自行解决。

修真一事最为重要的便是那所行之“道”,邢暮看得通透,不应当给予她太多的干预。

“一时半会想不好,过些时间传音给你吧。短时间内我也联系不上凤白,如果有她消息了你再把你要送的东西给我。”纪星有了思考的方向,她朝着邢暮浅笑,桃花眼一弯,是他少见的真心话。

“那便麻烦小友了。”邢暮指节轻扣石桌,他眉眼含笑,道谢后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

半年前他的离去也这么果断仓促,甚至没有道别,一个普通的早晨,青衣男子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纪星作为旁观者看得明清,凤白虽然对情之一事过于迟钝,但她明显对邢暮有一种别样的依赖感,她说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邢暮还未露出什么端倪。

可这老狐狸惯会武装,纪星放心不下。

半晌,在院中来回踱步的纪星停住了脚步,眸中露出奇异又迷惑的神情,她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回顾过去一年自己整天跟个老妈子一样护着凤白,纪星脸上多了几分古怪。说凤白对自己有“雏鸟情结”实则是她的一则调侃,没想到自己真的不知不觉把这单纯的姑娘当女儿养了?

无痛当妈也不是不行,就是看着今年两百余岁的凤白她心底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我叫纪星,今年十五岁,金丹中期,有个两百多岁的元婴初期的乖女儿,我正在砍邢暮一刀,你也来试试吧......

一阵恶寒。

撇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她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既然邢暮说了她可以提出交换的要求,说明自己可以在极大程度内获得最优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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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关于符篆。

传言无师祖不符修,这其实不是荒诞之言。符修不比丹修,丹与药常关联,适用普遍性极高,而符修大多是辅助功能,譬如加个速度啊、增点暴击啊之类的,虽有用但也没那么有用。

不过最重要的麻烦还是符修之符传承极少,里面歪歪绕绕许多,即使你照着符修大能的笔画勾符却也有可能因为灵力与精神力轻重缓急分布错误导致整张符报废。

但纪星有收集癖。传闻某某符修渡劫成仙后留下了四本符篆大全:九星神咒,破地狱咒,甘露咒,斗母玄灵秘咒。涵盖防御,强攻,养生,清buff四项全能,且内容描写细致,留有真人影像,若能获得是天下符修之至福。

纪星踩了狗屎运收了一本九星神咒,她道行尚浅,只能勉强摸索书中二分之一的内容,且制作出的符篆并不那么尽善尽美却也胜过太多。

听说甘露咒落入了贺山派,这正是个好机会。

让她犹疑不前的是正是因为这资源太过珍贵,她如此贸然开口或许会让邢暮难做。纪星勉强还有那么点道德感,她帮他送个东西就这么狠狠宰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二是关于种子。

过去一年她曾在至危时刻使用过两次种子,两次都让她元气大伤。其实这般犯规的东西让她付出点后果她也理解,但次次昏迷实在是让她有些遭不住,这种子让她自己说清来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或许这可能是老天看她可怜给予的丝血反杀的杀器,不得不说很有用——如果忽略惨烈的后果。

吸了三次血后纪星明显地感受到那些种子生出的藤蔓似乎有了灵性,它们会如同绿蛇一般亲昵地缠上她的手,然后将刺轻柔地插入她的手臂,尽量减少她的痛感。

虽然是没什么用的温柔但纪星心态很好,反正结果都是晕倒那不如过程舒服点,聊胜于无。

更重要的观察结果是她当时遇到的两只妖兽修为不同,捆缚住修为较低的妖兽时她的状态要好很多,甚至绞杀对方后她还有余力处理小杂碎,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晕了,但这样的发现是一大进步。

她之前因为昏厥所以对这些种子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纪星想或许自己可以试验一下,少量多次安全地喂饱这些怪异的植物,毕竟它们简直是自己身上最后的保命符。

因而她需要大量的试验体。

她自然可以经常外出跑任务去捕猎妖兽,但这样的效率太低。贺山派后山禁地实则有一处专门饲养妖兽用以送往各方的秘密养殖地,这里的妖兽要么作炉鼎,要么用以炼丹制药,要么用作实验体......

听起来似乎惨无人道。

但看过剧情的纪星知晓那里关押的妖兽几乎全部是厮杀暴戾之徒,她虽然不认为弱肉强食的价值观正确却也明白这是这个世界不必明说的准则。

她收起了无用的怜悯心,只想变强。

纪星思索如果将自己的要求直接与邢暮说他会不会怀疑什么,毕竟后山禁地那并不那么光彩的秘密被她直说出来了。

罢了,先试探试探,邢暮是个聪明人,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亏,因为他需要凤白的凰火治疗旧疾。

就是拦在这俩之间的纪星总有种自己走了狗屎运的感觉。

总而言之,她的两个要求只要任满其一即可,纪星想清楚后心中畅快了许多,她准备明日用传音符与他说清楚。

剩下的时间自律的纪星早就安排来制符。

她大手一挥,制符的器具完整地摆在了桌面上。灵识一动,一本古朴泛黄的书页静静躺在了书桌上,若是旁人望过去只能看见一本无字书,纪星却兴致勃勃地翻阅着。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

指腹摩挲着书页上这几个字,纪星口中默念,反复咀嚼。

符笔沾墨,嬉笑的神情不再,纪星认真时嘴唇微抿,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弦。她已将书中流影的动作观摩数千遍,深吸一口气,黑墨恰如其分地落在明黄的符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战栗,纪星控力、调神、画符,秀气的鼻尖很快覆了一层薄汗。

极其顺滑的一笔。

纪星提笔吐气,本来普通的符纸正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入手是温热柔软的质地,她两指并拢,小心地将画好的符放入储物戒。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纪星有个毛病,每次画符时喜欢将自己的灵力与精神力全部耗尽才停笔,尽管次次都会因为消耗过大疼得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但次次不悔改。

嘿,说不准自己也有点那么个受虐体质,她乐呵呵地想。

纪星一共画了五张符,她也如自己所愿地抱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如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发呆。

整个人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她一躺就得花一个时辰。

纪星将其称之为圣人养胃时刻。

切实的疼痛让她有活着的感觉,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次呼吸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