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已经是冬季故事里的一页,镜片被呼出的气包围了半圈,周遭是匆忙赶回家的行人。

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大大小小的东西装的满当。

耳机里传来机械的导航声,那两大袋东西挣扎着把我推向车流。

——

“妈妈快一点,爸爸等等我呀。”

在路的另一侧一个小孩奔跑在两个人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孩的爸爸拿着和我差不多的东西稳稳地走在前面,路灯下笑的格外温柔。

“前方两百米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在您右侧,导航结束。”

公交站台上零散的站着三两路人,在确定等候的座位没有人坐的时候将手里的两大包东西放在座位的一角。太冷了,根本不想弯腰。

导航上的候车时间成了一片空白,两位数字的车号像是突然间出现。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台上只剩下我一个。提着那些东西走了几步之后找到那里的站牌,在证实有那么一辆车之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

寒天里的周末,相对偏僻的街道,还有那辆说不出多久才会到的公交车。昏黄的灯光直直落下,赶着送餐的骑手一个猛子扎进不知名的街道。

人在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反倒是兴奋的。会不会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歹徒持刀穿过车流,又会不会像她们讲的那样,在一刹那之后我就被带到不知名的角落?

那辆车来的可真慢。

我坐在一个姑娘前面。不知是哪个学校的校服松垮的套在她的身上,书包被她放在身前,车窗上倒映着她的侧脸。路灯晃晃悠悠的往后退着,公交车时不时“抽搐”几下,玻璃窗上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我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手机,返校前坐着晃晃悠悠的面包车,车窗外也会有暖黄色的灯光。晃悠着,我就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地方。

两个塑料袋堪堪卡在脚边,本想抱在怀里,但是那些东西实在太多,臃肿的羽绒服不容许我再抱着什么东西。更像是赶着回家做饭的女人,生活的碎片在脚下堆积,在到站的前一刻将用尽全部力气把快要散落的碎片吃力的提下车去。

公交车上的乘客换了又换,我还是走着那条老路,在人群中兜兜转转。

“终于下车了,哕……”

每次匆忙下车之后总会在路边干呕,对于一个晕车严重的人来说,没吐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和醉汉一样往前走了几步,寒风吹过,混沌的脑袋总算开始认识回家的路。“太累了,你提一会儿吧。”

两大袋东西并成一袋提在另一手里,片刻过后又换了一只手。几个来回之后,校门口摊贩的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目的地在您的左手边,本次导航结束。”

那条漆黑的路上,偶然间路过的一辆电动车都能让我从心底感到恐惧;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路人手里可能藏着一把弹簧刀;停在路旁的车辆,车门会突然打开,看不到眉眼的人会以极快的速度向我沖去……

我想我太害怕一个人了。

软弱的力量,羸弱的体质,,还有不太聪明的头脑。要是两个人会不会不一样?起码在陌生人的打量下还能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起码在有很多东西时我的手不会勒的通红;起码在那么冷的天气可以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依偎在对方的怀里……起码有好多事情,是我一个人不想面对的,就比如那天很冷的天气。

“美女,来根烤肠不?”

“不用了,谢谢。”

我是那烤肠摊的过客,就算看的再久也不会为烤肠付出一块钱。

在不堪重负的时候我也想要身边有一个人,我也羡慕那些明明买了很多东西,手里却只拿着一杯奶茶的女孩。

在那条路上我已经走了很久,久到会像当年那样,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可以走很久很久——我终究是一个弱者。

走着歪歪扭扭的路,刺骨的寒风里腾出一只手查了快递单号。带着快递回寝室之后,看着那两袋拆出来几近乎把我空间淹没的东西,还有被随手丢在旁边的快递。头顶亮眼的灯光一下子把我抽离那场虚幻的梦境。

“这么多东西?”

“嗯。”我一个人提回来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在一个精神涣散的状态,舍友的谈话声逐渐变得缥缈,很久之后,周围的一切才重新拥有了生机。

看着那些被我带回来的“战利品”,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幻想都烟消云散。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很多年之后的我将依旧行走在这片土地,穿过人群,在某条小路上前行。

人总是会寄予没得到事物的各种幻想,我也不例外。

没钱的时候幻想有钱,没能力的时候幻想自己某天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对于某样事物灵光一闪,没伴侣的时候也会幻想白马王子从天而降。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没有拥有的时候总是在幻想和现实中不停地切换,直到拥有或者是彻底放弃那个曾经的幻想。清醒与沉沦之间的反复切换,拼凑出了走马灯一般的人生。

发现自己的软弱也是生活中的必修课。

我知道车水马龙的世界里总有一片土地会冠以我的名字,在踏足那片土地的时候,总要学会和路人求助通过的办法。

一个人必然可以找到,在这个时间决定很多的年代,能找到一个过路人也未尝不可。毕竟不是所有人路过身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停留,也不是所有人听到问题之后都能知道对应的答案。

不是所有人都是完美无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平凡忙碌的一生中仅靠自己一个人。面对自己的软弱,在车水马龙的世界上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这篇故事迟到了两个星期,在那两个星期里,我经历了很多,现在的故事和以前,相似的也仅是开始的那句话。在结尾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说不清的理论关系,想表达但是却表达不出来的感觉充斥着全部的文字。

我想我是羡慕的,无助的,甚至有时候,我还是迷茫的。故事怎样开始就应该怎么结束,但是直到最后,连我自己的故事我都没有办法还原半分。

太想自己身边有一个人了,在看向天空的时候,发现好像没什么必要。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两个人,我太喜欢自己掌控全局的感觉了,以至于在之后的故事里,多半点不顺意,就开始放弃。

在我走过那条路的时候,那条路两旁的树从最开始的绿色一直到那时的灰色,我见证过数的四季。在故事开始的时候树就已经在那里知道故事的结束。我不知道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那就索性留给以后的我看。

我是个念旧的人,就连弄丢的东西,都要买一样的才行。我的故事,就留给以后的自己来解答吧。毕竟现在的我,连我自己的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