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没有那些问题
他的目的，主要不在看林训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而是林训思考的方式。
大概半分钟后，林训似乎终于有了想法。
“如果所有的信息，只有你现在为止给出的这些，我无法做出判断，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又说的是假话。”
林训表现得很理智，
“而且，对于坏的定义，双方说不定都不一样。我也不是一个必须选择站边的处境。”
赵医生有些意外，“你会选择做一个旁观者？”
这和前两个问题，林训所表现出来的逻辑思路有些相违背。
林训微微偏了下头，“也不算旁观者。只是打骂在我看来，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赵医生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哦？”
林训：“在死亡面前，所有东西都不值一提。”
就像他一直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赵医生微微颔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赵医生注意着，不要让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因此对林训产生一些不自觉的引导。
他只想听到林训最真实的想法。
林训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座孤儿院的模样，
“在我看来，向我诉苦的那个孩子，对我是单纯的利用。他们不相信身边相处更久的朋友，而是选择向我这样一个刚进入孤儿院没多久的人求助，这背后的动机并不单纯。”
林训没有避讳自己在性格上的缺点，
“我从来没有同龄的朋友，所以我进入孤儿院以后，绝对不会有一个足够亲近以至于可以信任我向我求助的朋友。”
林训又指出问题中那位“工作人员”的问题，
“他的话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引导.....两者相结合，他们说的话和做的事，都是想把我变成一个定义上的‘坏孩子’。”
赵医生微微张开嘴，又连忙在林训察觉前合拢。
他不希望林训发现他的错愕惊讶。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不过，问题本来就是一个观察病人想法的完全开放走向，赵医生很快又再次调整好情绪。
“所以，你要做的并非旁观者，而是什么？”
听到这里，赵医生还未完全琢磨透林训的想法。
林训略微嫌弃的看了赵医生一眼，赵医生不自觉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商突然不够用了。
好在，林训并未出言讽刺赵医生，
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还是个孩子，直接动手肯定是不行的。按照那个小孩说的，联系其他社会人士，更是下乘之策。心怀不轨的人说出来，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林训把茶杯端在手里，说一句话，喝一口茶，
“我只能同时引导双方，让危险的人更危险，但这样的危险不是对我，而是对他们相互之间。”
赵医生听见林训吐出“引导”两个字的时候，就感觉脑子突然短路了，“怎么引导？”
林训看赵医生的眼神，从嫌弃变成了失望，“你好歹也年纪轻轻的坐上这个位置，你就不能自己想想，你只给了一个大概的环境背景，没有具体到人物，引导是一件很细致具体的事情，现在这样，我没办法分析给你听。”
林训还是说得委婉，赵医生只是脸色略微黑了黑。
林训喝完了小半杯茶，
“但大概会先从你说的，每天早上他们排队进去的那个房间开始吧。双方最明确的一个交织点，也是最好开始的地方。”
赵医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大概半分钟后，才重新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至于如何引导的做法，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通过这个问题获得的信息。
赵医生的表情不再放松，“接下来，第四个问题.....”
...
...
两个小时后，林训终于从看诊室走了出来。
离开前还不忘感谢赵医生，“你问的问题许多都对我有所启发，以后我如果写出一个满意的作品，会再次郑重想你道谢。”
赵医生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只是笑着点点头。
一直等在走廊外的工作人员，见两人出来，立马站起身，看向赵医生。
赵医生精疲力尽的摆摆手，“检查结果我会直接发给你们詹组长，你带着他先走吧。”
工作人员应下，这才带着即使有着浓重黑眼圈也看得出来精神状况极好，和赵医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林训离开。
...
...
赵医生重新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先把简单写好的检查结果报告给詹岫发过去，
这还不够，赵医生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起。
“我发给你的报告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查看邮件，才回道，“收到了。”
詹岫笑道，“这么着急打个电话过来，怎么，他很难搞定吗？”
赵医生在揉太阳穴，“倒不是难搞，他很配合，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没有给詹岫废话的时间，赵医生直接点明，
“我怕你看不懂报告，所以打电话直接提醒你。”
电话那头的詹岫听赵医生的语气严肃，安静下来，认真听着，还让办公室里原本在说着什么的人先出去。
赵医生：“我不知道你是处于什么紧急状况敢把他放出来，甚至用他做事。他虽然没有表现出病历中写的幻觉，躁郁，或者精神分裂的症状，但这不代表他不危险。”
此时，赵医生的脸上，除了疲惫，就是不妙的难看。
“他的心理犯罪底线很低，很低很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只需要一个能够威胁到他的诱因，他就能毫无顾忌的杀人。”
赵医生想起这两个小时内，林训的每一个回答。
“而且没有基本的怜悯梯度，比如，幼儿，妇人，老人，在我们正常人的心中，是有怜悯梯度的。他没有，他只有对他威胁，和不具威胁，两种区别。”
赵医生又语速飞快的罗列了一堆林训的问题，
“明确的赏罚分明上位者心理，这里的赏罚指的是生与死.....还有情感感知错位.....认知与普通人也有错位，这会导致他理所当然的做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我猜测，这也是之前的医生，误诊他为精神分裂的原因.....”
赵医生一口气说了五分钟，才说完，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缓了口气，赵医生还补充道，
“这仅仅只是短短两个小时，做同一类型的检查，查出来的问题。如果做些更多深入的检查，暴露出来的问题还会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