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干不掉那个少年,尤其是,有那个高人在。”谭桂荣知道佟麟阁的存在,但他吃不准是不是这家伙。他对当年的许多事情,都不算是太了解。不过,光是按着表面上的情势,他就能轻易判断出对方的量级,绝不是那三个被镇东侯府藏着庇护了好几年的老供奉能够对付的。
無錯書吧“我又没说让他们去做成什么。其实,我还给了他们一盒狂心丹来着,他们要将两卷丹法交给谁去,我管不着,可他们藏身侯府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却是毫无疑问。之前,我派人缀着他们,发现他们在燕虞城和一些神秘人物有来往,我就上了心了。这次嘛,丹法可以给,但舌头也得给我绞下来。出击之后,我又让何家年他们几个去路上找地方喝酒,到时候少不得要有一场大战。这可是咱么家一系的将领出手力阻神秘刺杀者呢。要是方便的话,爹爹你现在最好也路过那么一下。杜清和老先生估计也会有兴趣掺合一下。就算不是那个高人的对手,好歹也能伸量一下他的深浅。方便的话就想办法干掉,不方便么,我也会另外想办法。”谭琪笑着说:“爹爹,你有空的吧?我们要不要去走这一遭?”
“琪琪,你这是……”
“怎么了?皇上只要找不到理由出手就行了。”谭琪的眉尖一跳,恶狠狠地说:“他们檀家,可是要面子又要里子,又不肯撕破脸。只要不给他们理由,他们能怎么样?最多也就是伤了几个百姓,处置不力,这是小麻烦无所谓的。相比之下,果断处置燕虞城内的治安,这听起来要好很多。爹爹,您在朝上那么一辩,那这事情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了。如果关家的人要出来和我们作对,无非是个晚辈,能怎么样啊?还不是要熬着资历才能爬上来?只要爹爹你顶住个一两年,怎么都能荣归了。只要把哥哥外放,这事情还怕过不去吗?东边、北边,反正我们不是有军队可以让哥哥容身的。回头,打上一仗随便攒点军功,自然而然地回到京中,然后接爹爹您的班。”
谭桂荣皱着眉头,说:”琪琪,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已经不是朝廷最为仰赖的将军了,那是韩庆云的待遇。现在,檀家恐怕也不会再行放纵了。这一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不懂吗?而且,这打仗是想打就能打得起来的吗?铜儿真的到了地方的军中倒是不错,至少,凭着铜儿的本事,未尝不能再创出一番天地来。”
“哥到了地方军中,难道不是至少都是副统领了吗?副统领有着差不多一半以上的军权,两年掌握了手里的人,到时候要打仗怎么可能打不起来?说是说边军立功容易,可那哪里能和燕虞比?”谭琪不以为然地说:“不过,要是有机会立下不世功勋,倒也是可以考虑的。就算不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桂荣感觉到了一点不安,谭琪这些话里藏着的东西太多了。他这些年和谭琪深聊的机会并不多,但谭琪可是聪明到极点的家伙,靠着这些年打理侯府的内外事宜,着实是积累了许许多多的人望和资历,只是,似乎也变得让谭桂荣觉得尤为陌生了。谭琪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不管是靠着在燕虞城折腾出动静来维持自己的存在感,并同时威胁檀家,还是让谭铜挟军自重,甚至是兴起大战让皇上无法撤换,把情况拖成绵延之势都未免太过狠毒了。
谭铜的能力不消说,其实,真要是发生大战,谭铜远比镇东侯府一系的其他将领可靠。他武艺出众,头脑也算清楚,更重要的是谭铜或许在很多事情上都会犹豫不决,但他实际上却是个坚韧到了顽固地步的家伙。在他真正在意的那些事情上,在不能输的战场上,在需要他坚决地付出全部乃至于生命的时候,这家伙不会有一丝一毫地犹豫。谭桂荣自己都不知道,谭铜这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谭桂荣更不明白的,则是谭琪。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肆无忌惮。她出的这些个点子,要是真的都能如她的意布置下去,也许真的会有不错的结果。可是,这些个电子无不都是以牺牲许许多多的别人的生命和其他利益为代价的。在闹市里闹事,这种想法一旦搞不好,就是很大的麻烦事。一旦出现大火、踩踏等,或者在战斗中控制不住波及的范围,立刻就会造成城内的恐慌。燕虞城毕竟不是谁的燕虞城,而是一大批环绕着燕朝的家族、门阀共有的城市。他们要是不管不顾地搞出偌大的事态来,绝对会被群起攻之的。哪怕是那些个盟友,恐怕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至于用绵延的战争来维持谭铜,乃至于侯府的地位,这种事情哪怕在谭桂荣对自己失去圣眷之后最惶恐的那段日子里都不曾有过。
谭琪平淡地说:“就是这个意思啊,爹爹,你不是都已经想到了吗?”
“琪琪,你这些点子,实在是要死太多人了。我镇东侯府虽然重要,但也没有天下大势重要。为了我一家的兴旺,居然不惜生灵涂炭吗?这样的荣光,要来又有什么用?”谭桂荣一生其实都在追求着荣光,追求着那种曾经只敢想一想,甚至都不敢想的生活。基本上,可以说他做到了,要不是有各种不得已的情况让他骑虎难下,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其实算的上是很圆满的。或许,被檀烨逼到最后居然要弃械投降,未免面子上有点不好看,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妥。毕竟,檀烨那是皇帝,向他投降,向他臣服,那还是挺理所应得的。他并不需要太过激烈的手段来让自己的名声最后时刻蒙羞。
“爹爹,您真是太好说话了一点啊。”谭琪有些不屑地说:“天下大势,从来就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的,当初有四大家,现在,李家没落了,杨家独守永业城,自成一方,也干涉不到中原大势,这中原大势的迁延,难道不应该有更多家族崛起吗?难道,檀家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家独大,做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皇帝吗?我们相比于檀家,或许人丁不怎么兴旺,可同样是门生故吏遍天下。爹爹您在军中的号召力,也不见得就弱于当年的关家了。为什么我们就不应该是新的四大家族中的一家呢?的确是,我们的直系成员太少了,可这种事情从来就和人多人少没关系。爹爹,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更强的一家一族呢?”
谭桂荣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谭琪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好一会,才喟然长叹道:“你居然是这样想的吗?既然,你那么喜欢权势,为什么当初我将你推荐给檀家兄弟的时候,你拼死拼活地要把这事情搅黄了呢?当一个王妃,或者甚至是贵妃,皇后,难道不好吗?”
谭琪的眼中射出了疯狂的怒意,她极力压抑着声音一字一字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是附庸,是玩物,可不是权势。”
谭桂荣大惊失色,自己的女儿,居然想的是更大更疯狂的东西吗?谭桂荣看了看谭铜,有些愤怒地说:“你都把你妹妹惯成了什么样子?”
谭铜跪在了地上,谦卑地拜服在地上:“请父亲责罚。”
“谭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用怕的。他也就是说说罢了,谁能没有写发狂的想法呢?只不过,有人敢想不敢做,我敢想……其实,也不算是敢做吧。只是小小地朝前迈了一步罢了。爹爹,您就从来没想过,要是当初你支持的不是檀家,而是你自己,现在或许又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了吧?”谭琪昂着下巴问道。
“我不可能成事的。”谭桂荣摇了摇头。
“可你真的想过,不是吗?”谭琪得意地说:“你想过,想想也就算了。我可不会。不过,我毕竟是个女人呐,很多事情做不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这一家能兴旺发达,爹爹,您该为我觉得骄傲的。”
谭桂荣摇了摇头,说:“现在,我们这一家怎么能撑下去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兴旺发达?”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不是爹爹您一直说的吗?”谭琪笑着说:“关家?您觉得到底有多少人希望看到关家再崛起呢?为什么靳康他们那么在意这事情,一大帮老头子不等着皇上有说法了就要上朝把事情捅开了?他们着急啊。动作稍微慢那么点,说不准关家的小少爷就得被谁干掉了。别以为真的有什么高手在侧就可以万事无忧了,再高手,也经不住人海车轮,经不住日夜不息的骚扰煎熬啊。”
谭桂荣低着头想了想,说:“纵然如此,这事情断然没有那么简单。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你们再掺合进去了。铜儿,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送出燕虞,至于琪琪,你最近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别到处乱跑了。”
“爹爹。”谭琪大怒:“爹爹,先前我说的那些难道都白说了吗?”
“我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