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连环的爆炸在一群兽形浮幽中引发，大脚兽、长着翅膀的老虎、独角的马...各种外表奇特的浮幽，一瞬之间，它们身体就变得支离破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没有搭理那些残兵败将，顾仓的视线快速地扫过下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一颗沾染些许暗色的灰白眼珠。
“这就是关键节点，真是费了我好多功夫。”
异变发生后，顾仓沿着边缘观察情况，一路上，他发现各个地区的浮幽，都在往新封区汇聚。
大白天的，奇形怪状的存在在街上奔行，引起不小的骚乱。
为了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缘由，顾仓就跟着其中一只，走过不少地方，最后停留在这处偏僻林野。
原先这里还有数量不少的浮幽，在顾仓出手消灭它们之前，它们就已经在互相搏杀，相互吸收变强。
那副肢体破碎、散落一地的惨状，如同饕餮的宴会，席间充斥着疯狂躁动的生命律动，所有弱小的消亡，都代表着更强大的新生。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就在顾仓回忆的时候，一只残存的浮幽从地底爬出，伸手抓住灰白眼珠，随即一口吞了进去。
顾仓默默观察着，本以为会有啥特殊的变化，结果那只浮幽“普嘎”一声，身体直接向内部坍缩，最后反而被那颗眼珠吸收。
紧接着，眼珠就要往远方遁去。
顾仓飞身刺出一剑，如剑透纸背，传来薄脆的感觉，随即，眼珠裂开，爆发出五味杂陈的情感能量，略微影响了顾仓的心情。
短暂失神瞬间，一道灰色的光从眼珠碎片里冲出，朝着中心地带飞去。
“眼珠收集那些能量，而且藏有蕴含灵识的灵魂。”
从远处收回视线，顾仓又抬头观察永夜结界的变化，结果发现那黑暗又凝实了一分，虚幻诡异的力量仍在侵蚀现实。
仿佛顾仓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节点根本不是关键，居然聪慧到这种地步，至少在阵法上的造诣，不弱于我，是我小觑你了。”
意识到这点，顾仓感叹一声，随即静下心，开始整理线索。
现在能知道的是，眼珠是特殊的存在，从那些浮幽的表现来看，其正是吸引众多浮幽来此的主要原因。
而浮幽互相吞噬变强，同样是为了得到那颗眼珠，换言之，是为了得到眼珠里蕴含的灵识。
那么好处就是...拥有更多智慧，或者说，分享智慧。
弱之肉，强之食。
弱小的存在无法取代比自己强大之物。
所以浮幽们才互相吞噬，想要让自己尽快变强。
但是顾仓从眼珠里感知到的那股灵识十分强势，不是普通存在能够掠取的。
“原来如此...”
顾仓逐渐得出答案，“蜜糖般甜美的陷阱，这是在养蛊啊。”
要么是飞蛾扑火，要么是浴火重生。
想到这里，顾仓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收集能量，除了变强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维持阵法的祭品。
按目前情形，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短短几个小时，就出现笼罩整个城区范围的大型阵法，其消耗必定极大，顾仓暂时想不出其它合适的解释理由.
阵法最基础的知识，效能越强，需要的准备就越多。
同理，祭品的数量也是一样。
“需要祭品的仪式、阵法，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顾仓忧心忡忡地想道，“如果浮幽的数量足够还好说，可若是不够....大概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
短短数分钟，顾仓就已经理清大半线索。
就当他打算离去的时候，无形的波动从远方的空中扩散而来。
随即，天上的浮幽睁开了眼。
顾仓立刻察觉到永夜结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此处空间的禁锢再度增强，普通人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终究是晚了一步。”
顾仓有些无奈地想道。
异变发生时，他已是预见问题重点在这个维持结界的阵法，城市中心的大浮幽或许是关键节点之一，但与其费力打倒它，不如找到其余节点，快速中止阵法。
但顾仓没想到，结界里全是各种浮幽，繁复冗杂的各种能量结构大大影响了他的感知，这大大降低他搜寻节点的效率。
甚至于，容易找的眼珠还根本不是节点，真正的阵眼更难以寻找！
“不知道打倒主持者能不能停止这种变化，稍微拖缓一点速度也好。”
如是想着，顾仓御剑往城区飞去。
只是越是靠近，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这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不仅如此，顾仓还发现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正在逐渐消失，具体表现就是他的身体愈发沉重，重力束缚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导致他消耗的灵力越来越多。
就像是处于别人的“领域”内一样，所有的规则和法理都受到了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仓拥有的神通已在内天地蕴养成型，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此时此刻，这个空间正从真实的物质界，升变为虚幻的空想界，而空间则处于两者的叠加态，若其最终脱离真实世界，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想象。
轰！
某个偏僻小镇里突然传出巨大的响声。
無錯書吧半空中，顾仓俯瞰看去，发现是一只浑身长满毛线的黑球，闯进一个居民小区肆意破坏，无数居民被它用黑线束缚，无法呼吸，让那些脸都变成了乌青色。
情况很糟！
一般来说，浮幽需要的是生命活动发散的能量，不管是欲望还是恐惧，那些波动都是维持和支撑浮幽存在的基本。
可现在那黑球浮幽造成的破坏，毫无疑问是打破了这个定律。
这一切，都是那只巨大浮幽睁开眼睛发生的事。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顾仓望向遥远的所在，那不断成长变高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浮幽，毕竟是活物的情感所化。
它们需要活物，敬重活物，甚至它们拥有的记忆和智慧碎片都是来自活物。
只要有生命还在运动，就会诞生新的灵魂。
所以，阵法祭品的首选才是浮幽自己。
然而现在，祭品的数量不够了！
\t场景周围的事物，仿佛受到某种影响，发出奇怪的动静。
咕咚！
一个水箱不停地晃动。最后倾倒在地，宛如有生命的液体，从中潺潺流出。
嘭嘭嘭！
数根水管突然炸裂，墙壁皲裂，冷水漫流，
不同方向的水汇聚而来，水面高度迅速上升，两个呼吸后，已经没过杨羽华的膝盖。
同一时刻，杨羽华身体里的肌肉和骨骼摩擦着发出脆响，她脱臼的左臂正逐渐恢复正常。
“没教养的女娃，居然把脏水弄得到处都是！”
浮幽幻花像是被戳中痛脚一样，面目狰狞地朝杨羽华冲去。
水面被踩踏出迸溅的水花，波浪阻力对幻花而言，如同不存在一样，接近二十米的距离，眨眼就被跨越。
杨羽华挥动兽化右爪，随之，大团水浪汹涌而起，夹带拳势轰向幻花的腹部。
“嘭”的一声，空气流动的方向发生改变，气流席卷而出，冲碎了天花板的吊灯。
然而。
幻花身形只是略微停顿，接着砂锅大的右掌如期而至，朝着杨羽华的脑袋抓去。
掌心之中，灰白眼珠露着森冷怒意，仿佛要将羽华的脑袋捏爆，才能够平息愤怒。
攻击来到眼前，杨羽华匆忙以右拳相对。
拳掌碰撞，骨骼碰撞的脆响随之响起。
察觉到无法轻易抗衡对方手掌上的力道，杨羽华又用上身体左侧的力量。
她咬着牙，使出全力对抗。
无意识之下，一头水龙突然在幻花身后形成，接着张嘴向其咬下。
血肉撕裂，鲜血飞溅而出。
幻花右肩出现巨大的空缺，可它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样，咆哮着轰出右拳，拳头裹挟着漆黑狂暴的能量，与淡白色的真气交织，好像一条冲下云海的黑龙，凶狠地撞向杨羽华。
“烟云吐月！”
就在这时，一团滚烫云烟从侧面喷向幻花。
赫然是尹言在施展术法。
幻花中途收势，不再攻击杨羽华，转而用左拳砸向朝自己喷来的烟团。
嘭！
烟雾炸开，道道青色剑芒从中闪出，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幻花身上。\t
黑的、红的、白的...各种颜色的生命能量，从幻花后背喷薄而出，它的实体迅速变得虚幻起来。
幻花瞄了一眼身体。
只见鲜血从伤口中流出，粘稠液体未曾落地，就变为丝丝缕缕的红色能量消散，接着，它身体上的所有裂痕开始缓慢愈合，宛如魔术师的戏法。
下一刻。
尹言持剑，揉身而上。
左手剑裹挟风势，招招迅捷，剑出影随。
右手剑加持火势，狂烈而凌厉，避无可避。
左右剑交替使出，配合尹言的身法，竟直接将幻花逼退。
“砰隆！”
双方再次进入到近战，相互缠斗的局面当中。
轰！
在杨羽华猪呢比上前帮忙的时候，幻花身上居然爆发出恐怖劲气。
紧接着，附着上霸道至极的劲气的肉体，狠狠地轰击在尹言身上。
贴衫靠！
“轰！”
“噗！”
尹言直接被撞飞了三四米远，半空中，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水流形成的手掌，轻柔地接住尹言。
紧接着，所有的冷水从地面上涌起，形成巨大人形扑向幻花，将其囚禁于水牢当中。
幻花没有动弹，就像是在水中窒息了一样。
“小心。”尹言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
黑暗遮蔽了杨羽华的视线。
不知何时，幻花出现在杨羽华的身前，庞大右掌已然包裹住后者的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令其死亡。
“留在水牢里的...是虚假的影像。”
意识到这一点，杨羽华使劲想要掰开幻花的手掌。
可是那种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黑暗之中。
羽华看见一颗灰白色的眼珠。
“你有成为眷属的潜质，只是可惜...”
幻花的声音传入脑海，“将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下一刻，阴冷的能量，侵入杨羽华的神魂。
漆黑箭矢射向名为自我的存在。
杨羽华如坠冰窖，凛冽刺骨的感觉遍布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出。
记忆、情感、意识...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
她感觉正沉入深海，没有光线，没有温度，没有人能听见自己呼喊的声音。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恍惚间，杨羽华回忆起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
在学校里。
她没有朋友。
身为女孩，却穿着男性校服的她是个异类。
女孩子不喜欢她，男孩子与她相处起来又觉得尴尬。
为什么会这样呢？重要的不是灵魂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体之中，出现两个灵魂。
顺从的自己，与叛逆的“他”。
“以为顺从他人，改变自己，就能得到认可吗？
另一个自己嘲笑道：“何其天真，何其懦弱。”
“不对，我是在做正确的事...”
杨羽华望向河面，那之中，映出随波逐流的自己。
“正确？不过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正确！”叛逆的自己从河中浮现，“你，活得真是累啊。”
“累？”
“把身体交给我，那些束缚，全部由我来打破...”
....
洛河中的寒冷，与此刻无异。
只是，看不见其他的存在，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身影
冰山深海之中，头生双角的龙人缓缓上浮，与下沉的杨羽华擦肩而过。
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暗中浮起。
在他们浮出水面之前，就已化作泡影破灭。
杨羽华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那些碎片从他的手掌间穿过，消失无踪。
住不住，留不下，又只剩下她形单影只。
“你，活得真是累啊。”
熟悉的嘲笑声音在耳旁响起，杨羽华闭上双眼，有些疲倦地睡了过去。
突然。
她听见嘈杂的动静。
尹言的声音，尹小语的声音，还有更多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睁眼，杨羽华看见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只是此刻因为某种原因遗忘了。
“一次也好，两次也好，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拯救你。”
那道小小身影，回头看了杨羽华一眼，“所有因缘，在我斩去你的半身就已经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