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的炼制,要用心念沟通天上仙神,接引祂们赐下的道力。
一两次还好,太过频繁,哪怕是修士也承受不住那种负荷。
三年炼一符,不只是夸张的传闻。
凌柯稍稍思索,又冒出向普通民众索要雷符的念头。
可她转头一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人心浮躁,能静下心炼制符箓的人少之又少,更有一些心思不纯之辈。
可那万法不拘真君一视同仁,凡有所求,皆会渡下或多或少的道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亲民的一批。
如此一来,符箓的法力微薄,像防狼喷雾那样用来防身勉强可以,想以此灭敌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唉,再知道今天的情况,哪怕精神累到虚脱,我也得多炼制两张。”
“瞧你说的,如果有人能用那神通岂不是更好。”
“你是说万法不拘真君吗?若是三年前还有可能,现在基本没有他出山行走的消息了。”
“听说是飞升了,踩着彩虹桥走的呢...”
“我记得有传人来着。”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凌柯眉头稍皱,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瞬间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嘭!
伴随着大地轰鸣的巨响,一艘飞舟从天落下,笔直地插入地面。
大地随之震动,掀起无数砂石。
“隐匿气息的阵法…难怪从刚才开始,心底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凌柯眸光微闪,抬眼看去,发现离体育馆不远的位置,一位清秀少年正准备从飞舟上离开。
似乎因飞舟的坠落,少年的表情有些烦恼,他蹲在旁边敲敲打打好半天,才将飞舟收回了储物戒。
紧接着,他微笑地转过身,大声向众人打着招呼:
“各位,刚才是在想我的事吗?”
顾仓你小子!
动静太大了!
凌柯脸色一黑,恨不得拿块抹布塞进自己这个学生的嘴。
“主任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顾仓挠着后脑勺,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快步靠近众人。
与此同时。
化身蛇发魔人的艾米蒂斯果然被突发情况吸引了注意力。
远远的,她将视线扫了过来。
看清顾仓的刹那,它的歌声陡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你!居然是你!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怎么敢无视我!为什么要阻止我!”
無錯書吧轰轰轰!
艾米蒂斯拖动着蛇躯,尖叫着冲向顾仓。
“姓顾的小子,赶紧离开那里!”
话音未落,凌柯身形已动。
只见她脚尖轻点,身体宛如一片飘絮,在半空中轻盈地飞向前方。
“赶得上吗?”
凌柯注视着前方,不断计算自己与魔人、少年之间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有一抹黑暗在自己周身流淌,如同静谧的潭水,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方圆十多米。
“心象领域…他居然有这种实力。”
凌柯停下身形,眸光渐渐清冷。
她忽然想起茅山邪道的大夜弥天之境。
如果说陆洪春的心象非常晦暗阴沉,那么顾仓的心象就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景象。
月明如昼,满天的星斗如水月镜花,略显虚幻缥缈,却让人优游自在,不禁心生向往。
至于顾仓能使内景外显这件事,也让凌柯格外费解。
想抵达天人合一的境界,必须对世界和自身有充足的理解,还需梳理记忆,斩去过往的迷惘。
当初陆洪春突破三境,是选择他破而后立,在绝境中明悟己身,最终让自己的心境完成蜕变。
可顾仓处于讴歌青春的年纪,凌柯很难想象,他会像那些隐世前辈一样,哪怕一无所获,也要忍受漫长且枯燥的心路历程,只为参悟己身。
除此之外,还有这星夜璀璨的心象,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听谁提起过...
这边凌柯停下动作,那边顾仓还在缓缓前行。
“看来我没有猜错,通过罗盘追踪你的下落,确实能找到某处纷争之地。”
“只是,你现在这幅模样出乎我的意料,所谓魔人,究竟是何种存在的造物。”
听到顾仓的自言自语,艾米蒂斯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速度陡然加快许多。
“斗转星移!”
心念起,顾仓瞬间出现在艾米的头顶处。
只见他手持仪剑,手腕翻转间,剑刃便撕裂了空气,朝着艾米蒂斯的头颅落去。
刹那间,漫天星辰洒下璀璨的光辉,与剑刃迸发出的浩瀚雷光一同交织成刀光剑影的罗网。
轰!
雷电在蛇躯上纠缠,宛如亲密的恋人般密不可分,又深入到灵魂深处,将污秽一丝不留的祓除。
良久之后。
雷鸣渐渐消弭。
庞大蛇躯摔落在地,发梢上的蛇首开始一点点化作黑灰消散。
“艾米蒂斯,如紫水晶般美丽的名字。”
站在倒地的艾米蒂斯身旁,顾仓面无表情地说道:
“相传紫水晶能帮助佩戴者获得力量和地位,可现在,你所追求的这些全部化作了浮尘。”
“不对…”
艾米蒂斯以仅存的理智发出哀叹:
“属于我的名字,早就被遗忘在那个破落的小镇,艾米,只是某个郁郁不得志的歌手做的一场美梦罢了。”
“现在,梦该醒了...”
随着话音渐渐消散,艾米蒂斯闭上了眼睛
作为魔人,她获得力量非常强大,却也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惨痛到丧失作为人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比想象中要麻烦,她体内的污秽是目前我见过最多的一个,甚至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
顾仓收起赤渊剑,眼睛一瞥,就看见自己出现石化迹象的右臂。
艾米蒂斯的石化能力,凌驾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若是有诸法不侵的红尘身作挡,或许能稍微抗衡,可惜顾仓没有,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道力去排斥那种力量。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极致的攻击往往无法顾及防御。
即便一心二用,也无法面面俱到。
好在这会儿艾米蒂斯已经咽气,顾仓手臂上的石化痕迹并没有继续扩散。
“夸嚓”两下,顾仓挥剑割去石化的肌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神色不悦地走到顾仓身边。
“你流血了?”
“小事。”
顾仓从储物戒里取出绷带,为自己包扎起来。
看见他并无大碍,凌柯收回视线,侧过身说道:
“居然在市中心开那玩意儿,若是摔下来砸到人该如何是好?”
“...这是一场意外。”
“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你的父母难道是因为意外才有了你吗?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的战场。”
说着,凌柯抬起手开始召集其他干员。
“主任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
顾仓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不重要,我只知道大家都应该做好份内之事,好比弹琴奏瑟,各不逾越,方能演奏出天籁。”
“而作为你在学校里的师长,我有责任教导你、保护你。”
“至于其他方面,我这次的任务只是调查魔人,其余的事我不会过问,也懒得问。”
顿了一顿,凌柯再次看向顾仓:
“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大概问了你也不会如实告知,那我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闻言,顾仓微微摇头:
“我哪有什么秘密,现在来这里,只不过对魔人的来历有些好奇而已。”
顿了一顿,他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如今怪物们聚集到此处,大概是因为体育馆里有它们期望的事物,一件可以满足无尽欲望的东西。”
“你是说,传闻中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破格物件?”
凌柯眯起眼睛,回道:“对策局找到的信纸,根本没剩下多少神异,完全看不出它原本有多少效用,而且关于那物件是否真的存在,我始终保持怀疑态度。”
“问题的答案,就在场馆之中。”
顾仓将视线移向远方:“可现在那地方被圆形立场笼罩,显然是有某人故意所为,目的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里面的秘密。”
“托他的福,附近磁场一片混乱,才让我的星舟变得不好控制。”
听到这话,凌柯取出手机看了眼消息,随即看向顾仓道:
“根据总部发来的资料,那不是普通的圆,而是象征循环和无始的圆,生生不息,据说是以地壳运动能量为支撑的炼金矩阵,对策局暂时无法突破。”
“分析地很好,但看来你是找不到答案了,赶紧给我回去。”
地壳、圆、循环、要素…
顾仓若有所思地点头,刚想回话,就有一男一女两名干员来架着他的胳膊,快速向后走去。
“欸、等等…”
轰!
伴随着爆炸的巨响,顾仓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
众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只见体育馆外炸开一个两人高的缺口,从中又走出一只新的魔人。
它的体型不大,相貌也不丑陋,甚至可以说是人模人样,大部分躯体基本保持着常人的形态,唯有两双手如飘带般细长,就像是海底生长的海带一样。
“砰!”
又一声巨响。
海带魔人用“双手”捆住另一只魔人,宛如锤砸核桃那般,猛地举起又重重摔下,直到后者鲜血淋漓,昏迷不醒时,海带魔人才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海带魔人将同类的身躯拖向自己,短短数个呼吸,它们就完成了融合,身躯变得庞大无比。
“同志们,我们是一路人,应该统合起来,拧成一条绳,相互照应,共同谋取大业!”
“成为团体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海带魔人似乎还保留着不少理智,不停地在用暴力打动其他怪物,使它们与自己完成合体,变得更强。
看见怪物的这番所为,顾仓不由得笑出声道:“感觉多少有点官僚作风,估计之前是个大领导。”
此话一出,架着他的两名干员,脸上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小子你猜的还真没错,那张脸我认得,确实是领导,还是体育中心的负责人,听说当初他是靠裙带关系坐上的位置。”
“别废话了,这小子受伤了,先将他送回去。”
“急什么,我看他出手解决怪物还挺轻松的,估计我们出事他都不会有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体育馆,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啥,怎么一个接一个地跑出魔人…”
听着耳边两人的议论声,顾仓的笑容渐渐收敛。
显而易见,必须进入体育馆才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如果是利用地壳能量的炼金矩阵,凭我的神通,应该也能让大地的能量短暂断流,即便是没有灵性的土地,只要能让炼金矩阵出现微小裂隙就足够了。”
“这样的话,我就能突破这层阻碍,进入到场馆里。”
任由两名干员带着自己远离混乱中心,待到停下脚步后,顾仓远远望去,发现场馆附近的魔人数量不减反增,仿佛整个地区的怪物都嗅到腥味聚了过来。
“数量差不多有五十,你们处理的了吗?”
顾仓看向身旁的两名干员问道。
“没问题,我收到消息,上面已经启用封存的破格物件了,解决这些怪物只是时间问题。”
性格豪爽、眉毛粗厚的干员竖起大拇指,笑道:“会说人话的武器,我之前有幸见过一次,怪有意思的。”
“别聊了,我们走。”
与他性格迥然不同的另一名干员,在看了顾仓一眼后,就转身奔赴战场的中心。
“等等。”
顾仓叫住两人,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大叠符箓,交到他们手里。
“这么多?”
“毕竟我可是传人啊,平日里没事画符放松心情也很正常吧。”
顾仓满不在意地答道。
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他炼制了不少符箓。
自从前次与本体元神合一后,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浊世的污秽会蔓延到这副身躯,所以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连验证本体的情况,都只通过勾画符箓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进行
如果本体尚能有所回应,就说明沾染的污秽尚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出现太大问题。
“既然如此,好意我们就收下了,你赶紧去找医护吧,他们离这不远,其余的,就是我们这些大人的责任了。”
眉毛粗厚的干员重重点头,接过符箓后,他立刻转身跟上同伴的步伐,背影快速在顾仓视野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