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望着我,泪水夺眶而出。
望着她令人心疼的脸庞,我内心涌上数种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自责和同情。
我问她现在应该怎么别扭她,是杨盼儿?还是杨晓?
她说杨晓,原来的名字对她来说是无法面对的痛苦,她不想再回忆过去。
“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我死了。”
杨晓淡淡的一句话,令我感到浑身发冷。
在她接下来的叙述中我总算窥探到这一切的缘由,在她死之前,坎儿村对她来说已经是地狱了。
从小生活在猪圈里的杨晓对所有人都是带有陌生和敌意的态度,她和猪一起吃,和猪一起睡,对于她来说只有猪才是她的亲人。
所以她的性格是古怪孤僻的,即便每天干农活的时候能够和村里人接触,可她依然和人亲近不起来。
而且她和自己的两个姐姐不一样,姐姐们对于父亲杨明的话是绝对服从,不会有任何怨言,就像两个奴隶一样。
可杨晓不一样,她有极强的逆反心理。
吃糠咽菜无所谓,住在猪圈也可以,替家里干活她都能接受,但是她最不允许的就是看到爸爸打妈妈。
每次爸爸如果对妈妈动手,杨晓就会像疯子一样狂叫着跟她爸拼命,甚至拿着刀冲上去捅人。
她爸是个老酒鬼,酗酒家暴,每次喝醉酒就会耍酒疯。
而她妈则是个残疾人,两条腿不知道被谁打断了,每天在家里不出门,帮村里人做点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杨晓总觉得她妈的腿是被她爸打断的。
时间一长,随着杨晓越来越长大,性格也越来越叛逆,她也在不断地挑战她爸的权威。
老杨的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已经被酒泡酥了,还患有通风,所以也越来越害怕她的小女儿。
如果不是大女儿和二女儿护着,他说不定有一天会被杨晓杀了。
抱着这样的恐惧心理,老杨决定给杨晓说门“婚事”。
说好听点是婚事,实际上就是两千块钱把杨晓卖了,卖给隔壁村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是个智障,他妈打算买个女娃给她养老。
某天夜里,老杨不在家里。
杨晓妈妈很反常地爬下床,一点点爬到猪圈门口,惊慌失措地叫醒正在熟睡的杨晓,把她要被卖走的消息告诉她。
可是杨晓没有任何担心,她现在已经不可能听她爸的安排了,更何况那个男人在她心里早就不是父亲了,一个畜牲而已。
她不会嫁过去,如果他来硬的,她就像往常一样跟他拼命。
然而杨晓妈妈却极其惊恐地说出一个恐怖的事实,她就是被拐卖来坎儿村的,在卖过来的时候她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进了杨家的第一天,她的腿就被硬生生打断了,并且拿锁链在家锁了两年才放开。
杨晓的两个姐姐都是那时候生下来的。
老杨已经把她们训练成给她养老的奴隶,以后还打算卖掉二女儿,把大女儿就在家里给他养老。
而且就在今晚,老杨会趁杨晓睡着后打断她的腿,这样可以防止她嫁过去后逃跑。
杨晓在听完她妈妈讲的话后,气得双目通红,起了杀心。
当天夜里,老杨特意没有喝酒让自己保持清醒,等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蹑手蹑脚走进猪圈,想要动手。
结果被提前埋伏好的杨晓捅了一刀,捅在他的腰上。
这一刀下去没把他捅死,他又惊又气,抡起棒子朝杨晓身上砸下去。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拽他,被他拿棒子砸死了,我也挨了几下重的,有点站不住脚,就听见圈里的猪在嘶吼,那晚动静很大,像天塌了一样。”杨晓抹了抹眼泪,一脸难过地说道,“他砸死了我妈,我捅死了他,两个姐姐哭天喊地的也怪我不孝,要遭天谴,那时候我伤心得想死。”
“后来呢。”我裹紧身子,越发觉得冷。
“后来我去你家找你爸,想问问你啥时候回来,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杨晓继续回忆,“你爸蹲在屋顶上吃东西,看到我进来后让我滚出去,我就问他你在哪儿,他说你已经死在外边了。我难过得想死,就跑进山神庙里求山神,山神一晚上没搭理我。”
后来杨晓心灰意冷,砸了山龙王,毁了山神像,一头撞死在庙里。
“再后来呢?”
“再后来的事你不要问。”
“哦。”
我深呼吸一下,听她讲自己的故事让我觉得格外难过,没想到她的家庭竟然如此不幸。
而我之前见到那个有礼貌有气质的老杨头,也不过是杨晓自己的幻想而已,她希望自己父亲是个有担当有能力的好男人。
無錯書吧她姐姐也是很超脱的神女,为村里人解决事情。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静心编造的梦罢了。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我突然想到什么,“你那个晚上去见我爸,他蹲在屋顶上吃东西?还骂你滚?你真的没有听错吗?”
“那个晚上的一切我都记忆犹新,想忘记都难。”杨晓说道。
“奇怪,我爸蹲房上吃东西什么的也就算了,他让你滚?这不太可能啊,他不是那种会随便骂人的人啊。”我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是杨晓在撒谎,还是她记错了。要么,就是有别的猫腻。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他说你死了,我一下没了心力,感觉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了。”杨晓看着我,“后来我想方设法离开龙王山去了一趟江城,总算得知了你的消息,知道你还活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所以你杀了李舒涵。”我问她。
“我不允许有任何女人爱上你,不管她是谁,都得死!”说到这儿的时候杨晓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
我说不上话来,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爱杨晓吗?
我不知道,看着现在的她只会让我觉得恐惧,可是我又对她说过那样的话,给过她承诺,事情就变得让我纠结起来。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我们可以结婚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