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邓布利多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正在发呆。
印象中宽敞美丽的房间现在却变得一片昏暗未明,充斥着各种喧哗滑稽的声音,摆放在细长腿桌子上的银器亢奋地喷薄出一股股的烟雾,与屋顶不断变幻色彩和光线的魔法灯交相辉映,组合成一种朦胧且热闹的既视感。
邓布利多抽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的酒精味让他蹙起眉头,下一秒他便打了个响指,烟雾骤然散去,魔法灯恢复亮度,房间里的一切毫无遮拦地显现在他眼前。
满地凌乱的破碎纸屑,桌子上的办公用品被粗暴地推到一旁,取而代之放置着各种酒具,墙上的画框歪歪斜斜且里面的历任校长肖像大部分都在举杯相庆,原本的优雅刻板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几只花色各不相同的猫在房间不同位置可劲儿地闹腾着……
眼前的景象,饶是邓布利多的定力也有些把持不住,这里明显就是个酒会现场,还得是所有人喝嗨了那种——好吧,就连自己派回来给麦格传信的凤凰福克斯,此刻都在架子上扑腾着翅膀引吭高歌。
从那串节奏乱七八糟的鸣叫声里能够得出结论,少说墩了二斤白酒。
“额,阿不思,我们只是开了个茶话会,顺便……嗯,小酌几杯。”肖像画中的菲尼亚斯满脸尴尬解释道,“你知道的,以前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
邓布利多嘴角抽抽几下,随即目光停留在几只猫的身上:
“它们是?”
“哦,虽然不知道这几位小朋友怎么进的办公室,但它们很热情,好心与我们分享带来的酒。”另一位肖像人物带着三分醉意介绍道,“这两位是桂花和汤姆,那位是克鲁克山,最后一位是费尔奇豢养的洛丽斯夫人。”
“看起来我离开后,这段时间你们很开心。”
邓布利多在沾满猫毛的高背天鹅绒椅子上坐下,顺便不着痕迹地推开福克斯凑过来求蹭蹭的头,语气平和地说道:
“请问谁能给斯内普教授传个口信?”
無錯書吧肖像画们面面相觑,它们的移动范围仅限于悬挂的画框内,毕竟谁也没指望自己的肖像画会出现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内,而喝高了的凤凰在求蹭未果后开始用嘴拔身上的毛玩,眼瞅着就有变秃尾巴鸡的趋势。
正当邓布利多制止自家宠物继续发酒疯的时候,姜黄色皮毛的克鲁克山蹭一下窜过来,叼起一根凤凰的尾羽,冲老校长点了点头后出门去了。
克鲁克山是赫敏的宠物,身上有部分猫狸子血统,平时就表现得非常聪明,于是邓布利多放下心来安静等待。
…………
伦敦。
这座城市被贯穿其中的泰晤士河分成两个部分,从九十年代开始常住人口就未低于过六百万,是英国乃至整个欧洲最大的城市,具有悠久而辉煌的历史。
身穿蓝色碎花长裙,戴着高檐女士帽的麦格教授,收回远眺圣保罗大教堂的目光,感慨着和对面的郝健说道:
“我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您与这座城市渊源很深吗?”郝建放下咖啡杯,好奇问道。
麦格教授叹了口气,似乎陷入回忆:
“我与丈夫是在魔法部工作时相遇的,但直到他临近退休我才答应了求婚,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霍格沃茨任教许多年……婚后我们在霍格莫德买了一幢别墅,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几年我的丈夫便因意外身亡……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只剩下霍格沃茨和学生们了。”
郝建默然,看过《哈利波特》系列的人,或许心目中对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有不同的排名,但不可否认麦格永远居于前三之列,这是对她几十年如一日扑在教学上,对学生无微不至关怀的最高赞誉。
可谁又能想到,这份坚持的初衷是为了填补内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痛苦和孤寂感呢?
正当郝建试图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之时,看到邦德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上的西服剪裁得体,面相平和,自带几分儒雅的气势,没等邦德介绍便向两人伸出右手,微笑说道:
“很高兴见到两位,我是托尼.布莱尔。”
与他会面正是今天郝建和麦格来伦敦的目的。
作为工党党魁且身兼多个政府要职的布莱尔,自然不可能孤身前来,但他却很好地体现出英伦绅士的风度,并未让负责安保的人员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在寒暄的同时,布莱尔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二人的表现,内阁与魔法界接触的事情他有所了解,但亲自接触巫师却是头一遭,心里头不免带上了几分好奇。
“请原谅我的唐突,但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巫师,以前你们只存在于我童年的美好幻想里。”布莱尔的声音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醇厚感,“不知能否……”
面对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麦格很难生出恶感,于是微笑着点头,从桌子上摆放着的花瓶中摘下一朵花瓣,轻轻地弹出。
花瓣轻盈地越过护栏,飘落在泰晤士河的水面上,布莱尔刚看两眼,它就开始往下沉,突然变成了一条小鱼,甩动着半透明的尾巴游来游去。
“太美妙了,令我叹为观止!”布莱尔长舒一口气后赞叹道,“魔法的确是个好东西。”
“可某些人总想将它用在攫取个人利益方面。”郝建顺着话头说道,“方士联盟之前曾向政府提出过一个关于两个社会融合的设想。”
布莱尔意外地看着郝建,愈发觉得眼前这位不可能是个普通巫师,不过他没有纠结这些,只是点点头道:
“我有所耳闻,听说提议被首相搁置再议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率会被他用在下届选举的造势中。”
目前担任首相的约翰.梅杰是保守党的党魁,执政时间已经进入第五个年头,鉴于九三年下议院曾经解散过,因此他的任期还剩下两年。
这次与布莱尔的会面并非无的放矢,郝建可是带着当局和方士联盟的试探任务来的。
至于麦格的目的就很简单了,魔法部全面接管霍格沃茨的野心昭然若揭,身为校长的她不愿屈从,在与郝建多次沟通后,决定听意见寻找新的盟友。
如果能将英政府也引入校董事会的架构,那么在多方势力的博弈下,霍格沃茨势必能保证最大的自主权。
更何况在经历了大战后,学校需要一定程度的庇护。
在谈话慢慢涉及到这个话题时,布莱尔明显有些意动,思考了几分钟后却摇摇头道:
“我现在还不是首相,距离换届还有两年,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更何况如你所说,内阁的部分官员疑似被魔咒控制,这就让事态更加的混乱棘手。”
“除非……”
“除非什么?”
“议会解散就能重新选举,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布莱尔勉强透露了一些信息,“九三年下议院解散是因为保守党内部分裂,约翰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次他手里有魔法界这张底牌,肯定会留在换届时打出来。”
“但工党也不会毫无动作,两年时间足够保证我们之间的合作由浅到深,希望你们能理解。”
郝建琢磨琢磨,感觉这也行,至少对方的态度已经明确,于是把话语权交给麦格,由两人沟通起合作的具体措施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吭声的邦德给了郝建一个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两人离开座位来到不远处,邦德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郝建,上面是名金发的小女孩,充满天真的脸上笑的很灿烂。
“这是?”郝建狐疑地看着邦德。
“那啥,这是我女儿。”邦德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待会儿你让麦格校长看看她有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郝建大惊失色:
“你都有闺女了?”
邦德奇怪地看着他:
“上次就说让你少看点好莱坞大片,真当我们特工都是风流种马了?”
我还真就这么想的!郝建讪讪笑着,看来艺术作品跟现实生活还是有差距的,就拿眼前的邦德为例,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007居然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成,这事没问题,晚上我们去你家拜访。”郝建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对了,你家住哪儿?”
郝建把邦德说的地址记在心里,跟他继续聊了一会儿,就看见布莱尔站起来和麦格握手,当下便心知肚明两人已经谈妥合作。
送走布莱尔一行人后,郝建和麦格没有离开位于泰晤士河边的露天咖啡馆,而是继续交谈。
“也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没有阿不思的意见,我心里没底。”麦格带着一丝忧虑苦笑道。
“是非功过总是由后人评说的。”郝建脸色一正安慰道,“只要我们的决策并非出自私心,终究会得到公正的评价。”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人挂在墙上,话说你们不是每届校长都有挂上去?”
麦格听着实在没忍住摇头:
“克里斯,你这张嘴真不适合开导人。”
随即她聊起另一个话题:
“总听你提起方士联盟,这让我很奇怪,你怎么对遥远的东方古国这么了解?如果不是费尔奇作证,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英国人。”
郝建立刻感觉到有冷汗顺着脖子往外冒,赶紧用事先编造好的理由搪塞:
“……主要是我认同他们的理念。”
“可以详细讲讲吗?”麦格表现出兴趣,“我听说巫师掌管着麻瓜社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 ̄⊥ ̄)……郝建总觉得麦格似乎误会了什么,有必要给对方上一堂政治课。
“英国魔法界始终存在一个错误观点,那就是巫师天生就高麻瓜一等,哪怕邓布利多都不见得真正地尊重普通人。”
“而在东方,普遍的共识却是巫师和普通人需要相互依赖,任何一个群体要想获得发展,就必须融入到一个广泛包容的体系内,这样才能实现共同可持续的发展目标。”
听着郝建的侃侃而谈,麦格皱起眉头,思考着里面的含义。
“兼容并包,求同存异!”郝建竖起一根指头,“这是东方的先贤们留给后代的宝贵思想财富。”
“没有一个群体能够孤立地健康发展,长期封闭只会导致落后,不说别的,单从生活质量上讲,普通人就远比巫师舒适的多。”
说到这里,郝建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普通人建立了完善强大的农业和工业体系,而巫师有传承至今的魔法体系,这两者是能够融合的——他们的方士和普通人共同进行研究,取得了许多令人瞩目的成果,甚至发展出了‘魔能科技’这条新的路线。”
“所以那个东方古国的社会形态是方士和普通人平等共存,互惠互利,不存在谁统治谁的现象。”
一时间麦格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郝建抛出的观点严重挑战着她长久以来形成的三观——虽然不久前观看贝拉特里克斯的记忆时就碎过一次。
渐渐的,麦格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微笑道: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去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
黝黑的不明物质,覆盖住整只手掌,仿若有生命般蠕动着,仔细观察下就能发现,这些物质已经穿透皮肤渗入肌肉,侵蚀进骨头,并且试图向上生长蔓延,却在手腕处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住。
脸色苍白,鼻如鹰钩的斯内普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放下邓布利多的右手。
“我从未见过这种病症,看起来不属于已知的诅咒,似乎更像是某种活物,也许斯卡曼德教授知道是什么东西。”
“纽曼么?”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会写信给他的。”
“它在侵蚀你的身体。”斯内普提醒道,“我甚至都不理解它的运行机制。”
“在回来的路上我试过许多办法,貌似只有伤害性强的恶咒能暂缓它的蔓延。”邓布利多神情不变地说道,“所以麻烦你调配些具备毒性的魔药。”
“你认真的吗,阿不思?”斯内普鹰隼般的目光紧盯面前的老人,“这会对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我没时间了。”邓布利多苦笑着抬起右手,“我感受不到任何它存在的迹象。”
“这只手,已经不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