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一近两日虽然默不作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动作，却一直在验证心里的猜测。
这两天里，他一直等着王振生的动作，可惜的是，除了门派里糟心的一面，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问之下，那王振生在这个节骨眼居然选择了闭关练功，将整个门派的前途安危置于一旁。
李归一怒火中烧，终于下定决心，在当晚偷偷下山，再次求见韩休。
自己是归真境的武者，天剑门也一直统治着中州武林，若能得到天剑门的助力，至少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到韩休。
只不过这一次韩休并没有和他见面，而是让邱剑文一人前来接待。
出乎意料的冷遇让李归一有些惴惴不安。
在来之前，他已经抱着投诚的想法，可惜韩休的态度让他又有些迟疑了。
自己和天剑门在他心里，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重要。
邱剑文还是第一次看见以前要仰视的大佬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可见所谓的心境不凡也仅仅是没有触及到他生命终真正重视的东西。
一旦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也和平常人差不了多少。
而李归一心中重视者，无过于天剑门而已。
“李首座，你这个时候前来枫叶城，可是事情有了进展？”
李归一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半天也没说话。
邱剑文见状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李首座今日是来消遣我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李归一顿时慌了神，连忙制止道，
“别激动，邱大侠。在下并没有消遣你的意思。只是结果让在下难以启齿。在下已经将当日韩公子要传递的话带到了敝派掌门师兄那里。不过王师兄似乎并没有将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善。”
邱剑文冷笑道：“那有什么，既然他想要一战，那么便如他所愿便是。”
李归一连忙道：“可是王振生是王振生，天剑门是天剑门，对吗？王振生代表不了天剑门，天剑门中也有很多无辜的人。天剑门愿意以韩公子为主，为他效力！”
邱剑文嘿嘿嗤笑道：“这天下想为公子效力的人多了。你们又是凭什么这么笃定，公子会收下你们？你们能做什么？”
“我们能帮公子更好的控制中州！”
李归一认真地说。
“可是，等灭掉天剑门后，这中州我们依然能控制下来，而且中间不会有仇视我们的漏网之鱼。”
邱剑文冷冷地说，
“很显然你的说法并不能说服我，更不用说公子了。”
李归一脸色难看，陷入了沉默中。
邱剑文有些不耐烦，转身要走：“回去吧，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享受剩下的时日吧，也许你可以做一些曾经想做而来不及做的事情。”
李归一慌忙道：“别急！别急！邱大侠，若你来掌管天剑门如何？”
邱剑文脚步停下，转过身看着李归一，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归一见邱剑文停下了脚步，慌忙说道：
“你本是天剑门的弟子，前途无量，就是没有遭遇当初的事情，也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将来执掌天剑门，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公子需要人帮他掌控中州，而你是最适合的人。
镇武司虽然听命于他，但毕竟是文家的势力，比不上自己人用得得心应手。”
邱剑文想了想，说道：“你有什么计划？”
“我有一批绝对忠诚的人，在你们攻山的时候，可以里应外合，配合你们拿下天剑峰。虽然天剑门并不放在公子眼里。但并不是什么事，都得让公子出手。有我们的帮助，镇武司会少很多伤亡。
等到拿下天剑门后，我们会尽全力辅助你，帮助你拿下天剑门。为公子掌控中州。”
李归一诚恳地说道。
邱剑文笑了笑，讥笑道：“我明白了，你想在我背后画一个靶心。”
李归一愣了一愣，立即明白了邱剑文的意思，慌忙说道：“邱大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能够体现自己的价值，我只想着让天剑门能够存活下去。
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话，还请你指出来。”
诚如他说的那样，一个归真境的武者为了保存住自家的门派，竟然不惜自己的颜面，对着向他这样的法相境武者低头。
邱剑文明白，对方哪是向他低头，也不是向韩休低头，而是向着他心中的理想，他最宝贵的天剑门低头。
在天剑门面前，他宁愿付出一切。
邱剑文一时动容，上前扶起了李归一，说道：
“李首座，在下只是戏言，不得当真。其实公子早就料到你会如此做，令我在这里等你。你放心，公子说过，王振生的问题不应该连累整个天剑门。
不过……”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李归一的心脏也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他生怕还有其他问题。
果然，邱剑文下面的话让他心底一沉。
“天剑门其实已经病了，有些人仗着自己拥有超凡脱俗的本领，不思全力追寻更高深地境界，却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求，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肆意地欺凌中州的百姓，以及过往的行商，整个中州无不痛恨。
如今大雍武林的形势骤变，就算我们不动手。
这天下有的是人会用这个理由朝着天剑门下屠刀。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真正地改组天剑门，让门内焕发出生机来。
哪怕是天剑门能躲过这一劫，迟早会面临更大的劫难。
更何况，如果还留着这些为非作歹的人，等到公子离开，他们旧病复发，岂不是败坏公子的名声？”
李归一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中。
他知道，这是韩休的底线。
对方不会留下一个难以掌控的躯壳。
在中州犯下罪行的天剑门弟子数不胜数，就连他门下的弟子也有人犯事。
可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在保全天剑门，和保全一部分天剑门弟子之间，他无疑会选择前者。
咬了咬牙，李归一双目通红，下定了决心。
“韩公子的要求，在下没有任何异议，天剑门的确到了应该改变的时候了。”
邱剑文郑重地说：“李首座，现在的阵痛对于未来的辉煌，是微不足道的。你会收获一个更有活力，更有信仰的天剑门。
届时，全天下的江湖门派都会向天剑门看齐，天剑门会为整个武林树立起一道行为标杆。”
李归一惊叫道：
“公子竟然要改变整个武林？可类似天剑门的行为，这各大门派都有涉及。只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罢了。
难道公子竟然要站在天下武人的对立面？”
邱剑文冷笑道：
“成为公子的敌人？他们也配？
公子说过，不能因为事情的困难，就不去做，而且还要对逆光而行的先行者冷嘲热讽！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更何况，公子将要做的哪件又不是常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们觉得难以做到，只是因为我们的能力就只有这般大小。
而且我们没有掀翻桌子的力量。
但是公子不同，如果不服，那公子就杀光所有不服的武人！”
李归一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说道：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邱剑文又道：“那么，如果你觉得公子所想尽是异想天开的话，你可以就此离去。远离天剑峰，从此不问江湖中事，公子可以饶你一命。”
“这么疯狂的事情，你们也不劝阻他吗？”李归一问道。
“疯狂？这天下并不是所有的武者都只会欺凌弱小的，有相当一部分武者都有心中的坚守。他们学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欺负别人，他们只想着保护家人，保护百姓。
这些人便是我们的同盟。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声音还太微小了。等到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站出来，将他们聚集起来，这股力量将是人们难以想象的。”
邱剑文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像公子这样单凭自身的力量横压当世。若他以后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了呢，那他留下来的规矩是不是也会被打乱？”
李归一再次发问。
邱剑文再次冷笑：“天下武者还有什么人的寿命能超过公子？”
李归一哑口无言。
“只需几代，规矩彻底立起来了，今后就不会有人敢违反。因为不服的人已经死了。”
邱剑文冷声道，看向李归一，认真地说，
“现在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李归一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什么选择？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邱剑文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等着消息吧。明天一过，镇武司将会上山。没有一个罪人能够逃脱。”
李归一叹道：“我会拭目以待，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
……
时限已到，镇武司的人集结一起，朝着天剑峰进发。
队伍有中州镇抚使张顺亲自带队，整个中州镇武司几乎倾巢出动，从登山主路一路前进。
也许是因为知道无力抵挡的缘故，整个行程他们并没有遇到有半点阻力。
一路平川地登上了山门，进入到了演武场中。
而这个时候，王振生已经带着天剑门所有的弟子守候在此。
只是除了王振色和李归一外，几乎所有的弟子都面如土色，神情紧张。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认知，为接下来的下场和命运有了自我的判断。
王振生的淡定是因为有张扬的支持，李归一的沉着是因为得到了韩休的首肯。
但是他们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其他人，大家除了惧怕，还是惧怕。
毕竟，作为大雍境内，几乎是最强的势力，镇武司绝非他们的天剑门能够抗衡。
看着身着统一服饰，满脸肃杀之气的镇武司捕快们，天剑门的弟子紧张得满身是汗，就连握着的武器都有粘稠的感觉。
王振生沉着冷静地走上几步，质问道：
“张大人，我这天剑门犯了何事？你要如此兴师动众，带着这么多人上我这天剑峰上，是何道理！”
無錯書吧张顺厉声喝道：
“王掌教，不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天剑门在你手中，早已经变质，不再是曾经那个令人尊敬的领袖门派了。
单是在你手中灭掉的门派就有上百个。他们有的咎由自取，自然就不必说了。
可大部分门派并没有错，他们只是恰好的拥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或者因为某些行为不检的弟子与其发生争端，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天剑门已经成为了一颗毒瘤。
我们镇武司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拔出这颗影响整个大雍的毒瘤！”
王振生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剑门各位弟子，你们听到了没有？他们所要的，是整个天剑门的覆灭！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过饶过我们！
反正都是一死，你们是想屈辱地被屠杀！还是奋起反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他身后的天剑门弟子顿时群情激奋，跟着他呐喊起来。
一时间，悲愤交加的情绪附着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他们的战意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比起镇武司的捕快们也不遑多让。
就在他们蠢蠢欲动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降下一个声音。
“反抗？你们如何反抗！”
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在天空中爆炸。
演武场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恐怖的力量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压在了每一个天剑门弟子身上。
包括王振生也无法站起，半跪了下来。
而反观镇武司这边，并没有任何异状。
这种可怕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让王振生等天剑门弟子惊骇叹服。
而这时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韩休的身影。
他就如天神一般漂浮在空中，俯视着演武场上的每一个天剑门弟子。
终于亲身体验到韩休力量的李归一终于明白了邱剑文当时所说那些话的含义。
就连他这样的归真境武者，都在其面前显得渺小无力，更何况其他的武者？
更何况，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游刃有余。
难以想象，这等恐怖的力量都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