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将手中信笺递给陈望,继续说道,“那日他召来冰雹,今日十世镜裂,测其身,丹田毫无灵力,却又灵台清明,若不是身无灵力的凡子,便是灵力深不可测的神人。”

“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心志都未开,如何深不可测。”陈望反问陆延。

陆廷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拔了拔炉中香,许久才对言东歌说道,“回去准备下明日的入学礼,我要收宋青辞为关门弟子。”

“收宋青辞为关门弟子?那,南鹤知呢?”言东歌不解,追问道。

無錯書吧

“他即过了镜试,便与其它弟子一般,先做外家子。若他将来愿意留在昆仑,再选门庭也不迟。”陆廷解释道。

“诺,弟子谨遵师命。”言东歌行了礼便出去了,只余陈望与陆廷相对无言,不知再寻思着什么。

次日一早,便是入学典礼。

无非是祭天祷地,三谢山神之类的。

宋青辞困顿的几欲昏睡,最后一项仪式便是“授月礼。”

其他师兄妹的月绫是由秦乐授的,顾亦环是言东歌的徒弟,便由言东歌亲授。

宋青辞和南鹤知却迟迟未有人授予,“言师兄,我们呢?”

宋青辞抬手指了指南鹤知和自己。

言东歌一如春风般微笑,“稍等,”话音未落,便看陈望与陆廷远远走来。

所有人瞬间萧然起敬,而刚刚入学的外家子都梗着脖子不敢动,但眼睛却又忍不住向二人看去。

“拜见宗主。”众人行礼跪拜,陆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大家又向陈望的方向行

礼,“拜见陈星主。”陈望笑笑与众人问好,尔后自顾向宋青辞走来。

“小青辞,这是昆仑宗主陆廷,是我和你父亲的师兄,今后,便做你的师父可好!”陈望平视宋青辞,说道。

众人一派震惊,这宋青辞面子太大了吧,陆廷做他师父,还要陈望过来打招呼,问她意见,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不好,”宋青辞撇撇嘴,拒绝同意。

所有人下巴嘎嘣一下断了,她还真会拒绝啊?

“你不愿意做我师父吗?”宋青辞一脸期待的看向陈望。

“他是宗主,又是我师兄,灵力远在我之上,由他做你的师父,远比我更合适。”陈望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可是,我更喜欢你啊。”宋青辞回答的很天真。

众人无语望向‘不被喜欢的宗主大人陆廷’,充满无限同情。

感情这认师还靠眼缘?那陆廷这不合眼缘的便宜师傅,真是被啪啪啪打脸。

这么厉害,竟然推销不出去。

“咳咳,”陆廷绷直了脸,干咳几声,众人吓的赶紧低下头,假装失聪。

“师权当然也喜欢小青辞,可是你即来了昆仑,自要学最好的术法啊,最好的术法,自然是宗主才会的啊。”另一边陈望还在认真的推销着陆廷。

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而后靠近宋青辞身边,轻声说道,“我做你师父就不好带你逃课出去玩,然后去膳房偷肉吃,我做的师叔,任师父罚你挨板子时,我就帮你偷偷垫棉垫,罚你跪宗祠,我就给你送酱肘子,如何?”

“好,”朱青辞听得满眼亮晶晶的,还是陈望师叔仗义啊,已经想好了她这个小废柴的出路了,不然还真有点担心呢。

“好什么?”陈廷突然开口问道,看两人私聊半天,颇有些眉飞色舞了,陆廷不免也有些好奇了。

宋青辞一激动,差点说漏嘴,还好陈望朝她直眨眼,立马话锋一转,道,“我要向师父学习最好的术法。”说完还行了一个大礼,这转变倒把陆廷搞的一个愣怔。

“嗯。”陆廷愈发想知道陈望与宋青辞说了什么,让她立马就改了口,但又不好询问,那样不显得跌份么。想到这儿神情有些抑郁。

宋青辞在陈望的指点下行了拜师礼,众人皆有些不可至信,陆廷,这个修仙界都想顶礼膜拜的昆仑宗主。

就像路边坏了的烂白菜,还是那种一文钱买俩的,被打包销售出去了。

买一个宗主师父,搭一个是星主师叔。值了!

过份!所有人都想唾弃宋青辞,却又羡慕她。

陆廷走到陈望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与她说了什么?”陈望见陆廷这般,有些想笑,正色道,“师兄想知道?”

陆廷皱眉,也不搭话,陈望这般语调,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只见陈祖朝他招招手,笑的什么欠揍。

陆廷看了看四下无人,在远处谁都未敢向这里多看几眼,便假意咳嗽,向前移了半步凑到陆望身前,只听他小声说道,“夸你呢。”

陆廷退后一步,瞪了一眼陈望,冷哼一声,哼,这个小师弟,年纪一大把了,还永

远没个正形。

这边言东歌端上月绫,“请师父为师妹行授月礼”。

陈祖却上前,“师兄,这授月礼,可否让与我。”

说这话时,陈望却是认真而肯切的,陆廷望向陈望,沉默片刻点头应允。

当年陈望的“授月礼”是宋昭施的,现在宋青辞的“授月礼”由陈望施。

这,也算是种圆满与轮回。

陈望神情末变,却一反常态的端庄肃穆,双手捧着月绶,口念诵词,而后掐诀念咒,将月绫递给宋青辞,自她眉间取出一丝灵气,注入自己的灵力,至入月绫中,“小青辞,欢迎你入昆仑。”

“谢谢师叔。”宋青辞小心翼翼地接过月绫,端放于胸前,陈望欣慰地看向宋青辞,又走向南鹤知。

“南鹤知天资聪慧,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今日便由我为南公子授这月绫可好?”

“多谢师叔,”陆廷虽然收了宋青辞为徒,但其他末入门的外家子都算陆廷的门徒,自也唤陈望为师叔。

陈望点点头,将月绫递给南鹤知,又施了一礼道,“你的才学怕不止于昆仑,昆仑惜这世间有你这般奇才。

必细心教导,倾囊相授,但日后若鹤知有更好的去处,昆仑也不强留,只是无论你在哪,务必记得,以苍生为念,切记。”陈望这话说的坦诚,又言辞恳切。

南鹤知看向陈望,退后半步行了一礼,自是应诺。

授月礼结束后,众人都激动不已,南鹤知神情淡淡,与陈望在说些什么,宋青辞却在蹑手蹑脚的位移,然后小心地蹦跶到南鹤知身边。

其实二人早就发现了她,只是南鹤知在与陈望说话,不好意思掉头就走,而陈望却是故意的,一边与南鹤知说话,一边偷偷给宋青辞打暗号。

只一边与南鹤知说话,一边偷之给宋青辞打瞎号。

只见宋青辞一把拉住南鹤知,大笑道,“哈哈哈,抓到你了吧,看你这下还怎么飞。”

南鹤知瞬间石化,看向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满头黑线,但陈望在又不好发作。

“南鹤知,你看,我们绝配哦,还穿了情侣装呢。”宋青辞厚颜无耻的冲南鹤知扬了扬身上的云袖。

南鹤知看看身边,皆是满眼一样的白色云袍,实在想不出她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仙侣配的着实多了些。”南鹤知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各色白袍人。

“我们这种长得有夫妻相又有缘份的穿,就叫情侣装,他们那种路人甲,背景乙穿,就叫院服!”宋青辞厚颜无耻到一定境界了,也可成仙,皮厚大仙。

路人甲,背景乙纷纷投来幽怨的目光,陈望尬尴的掸了掸自己衣袖上看不见的灰,言东歌咳了一声望了望自己的衣襟,连站在高台上的陆廷也忍不住挥挥手将双袖往后一拢。

这宋青辞到底知不知道说话要控制音量啊,然而宋青辞才不管那些,拉着南鹤知的袖子不放,把白己的月绫拿出来,往南路知面前一送,“快快快,你帮我系之上好不好,一会儿换我给你系上。”

“不用,我自己可以。”南鹤知捏紧拳头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我不可以啊,那你帮我系上?”南鹤知没后退,宋青辞却上前了。

“为什么不啊,我够不到啊,门规第十条,友爱同门,同门现在有难,你不该帮帮我吗?”这丫头,门规估计就记住这条了吧。

“你可以找别人帮忙。”

“我不要,我就要你帮我。

“为什么?”

“因为,”宋青辞眼珠子直转,想了一个大义凛然的理由,“因为只有我们俩的授月礼是陈师叔施的啊,说明我们比旁人更秦近,更要相携相持,才不辜负陈师叔的一番期望。”

好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丫头骗子,这话说的自己都要相信了。

这也是得了宋昭的真传啊,陈望一边面色如常对南鹤知露出一个长辈的慈爱微笑,一边在心中笑的四仰八叉的。

南鹤知犹豫片刻,终是伸出了手指,替她将月绫系在了白袍之上。

“要帮我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哦,”宋青辞甜甜的说出一个诡异的要求。

南鹤知整个人有些懵,白皙的手指扣在白色锻带中忘记抽出来,神色怪异的看向她。

宋青辞对他用力的笑起来,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美艳的笑容。

那是她从陆遥遥那儿学来的,可惜脸太圆,美艳没有,反而……很喜气。

南鹤知收回思绪,替宋青辞系好那丝扣。

“南鹤知,我帮你系吧。”宋青辞伸出双手,满眼期待。

“不用,谢谢。”南鹤知垂着手,拒绝的毫不留情。

“来嘛,来而不往非礼也,别客气,难道你想让我做个不识礼数的坏丫头吗?”

宋青辞摇着头,两个双鬓左石乱颤,加上她的脸,像三个并连的包子。

南鹤被忽然皱了皱眉,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难道是被宋青辞传染了,不然怎么看什么都想吃的。

南鹤知甩甩头,这样不好,不好。

“别甩头,这样会变傻的,脑子里的东西会甩散的,我之前就是这样不小心把

老李头家的烤猪脑甩散的。都不好吃了。”

南鹤知脸募得一黑。这家伙,果然三句话离不开吃的。

陈望忍佳笑,差点没绷住,这宋青辞啊,追路坎坷。

大抵都是自己挖的坑,没填好。

另一边的南鹤知就被宋青辞稀奇古怪的理论砸的设办法,只好拿出自己的月绫递给她。

宋青辞欢天喜地的接过,“我一定给你系个漂亮的蝴蝶结。”

说着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月绫,“嗯,跟我这个同款。”

南鹤知闭目,在心中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忍住想要把那个结扯断的冲动。

“南鹤知,等我考核过了,你帮我系上第一枚铜钱好吗?”宋青辞系好后,一直拉着南鹤知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南鹤知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半步,与宋青辞不动声色的拉据中,试图拉回自己的衣袖,一边思考脱下外袍逃跑的可行性。

可这是昆仑常服,刚给每个弟子发了换上的,自己便脱下跑路,会不会有些……大逆不道?

“南鹤知,我和你说哦,我喜欢莲花,最好是金色的,到时候你给我秀朵金莲吧。”南鹤知的眉心已皱成川字,隐隐透着黑气。

宋青辞难得“察言观色”的看向南鹤知越来越黑的脸,改口道,“太难了吗?要不,桃花也行,古里胜产桃花,而且我们就是在桃花渡边的相思林相遇的,有纪念意义,桃花含情,兆头也好,就挑花吧。”宋青辞兀自下了决定。

南鹤知终于挣扎完毕,一挥袖脱了外袍扭头就跑,试图快到假装自己不存在,但又怕失了礼数,边飞边传音给一旁看好戏不付钱的陈望。

“弟子有事先行一步,还望师权见谅,”话音末落,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宋青辞只觉眼前劲风一阵,手中一轻,便只有一件余温尚存的外袍了。

“喂,南鹤知,你怎么每次都用这招啊,欺负我不会飞啊。

哼,我总有一天会用两条腿追上你的。”宋青辞抱着外袍,单手叉腰对着空无一人的天边放狠话。

陈望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小青辞莫怕,我一定教给你世上最快的步法,独步天下,助你用这双腿,追上南鹤知。”

宋青辞幼稚的誓言,连同那盛夏的阳光一起印刻在了年少的时光里,是青春的坐标,微微泛着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