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娅被五道将军带进了阎罗殿,却正好瞧见鬼差押着一个亡魂在阎罗殿前受讯。鬼吏狱头儿分布两边,凶神恶煞好不威严,个个手里拿着家伙什儿,什么狼牙棒、锁魂链、招魂幡,无不透着阴冷的诡异之气。五道将军来到这阎罗殿内,瞧见那阎王正审着亡魂,便也不好打断,便暂且站到了一边儿候着。
“本王听说你不服,倒是怎么个说法?!”阎王的声音在这幽森的冥殿内回荡,煞不威严耸人。
那孙天英在殿下挺着胸脯儿站着,颇有些横气儿;两个鬼差让他下跪,他却拧着性子不予理睬,非得等着两个鬼差硬生生的将他身子下了下去,也仅仅是个一条腿跪着,若不是链锁缚着,怕也早就飙起了蛮劲儿。孙天英带着些儿轻蔑的意思瞪了一眼两个鬼差,扬着脑袋冲那殿上阎王理直气壮地答道:“你就是阎王?那正好,我这儿正有些憋屈和你说道说道。都说这修善积福自有神佑,理所应当的长寿,想我孙天英虽然算不得啥子大善人,但平日里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反倒帮衬过不少邻朋乡里,就算抵不得个长寿百年,也到不至于英年早丧。我这三十不到却不明不白的丧了性命,你这倒是给个说法,也让我孙天英死个明白。”
阎王一听这话儿,一时间也有点儿不知道如何答对,正张望着生死判官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却听得个女子的声音:“天英哥?!天英哥是你么?!”
这众鬼可就疑惑了,这女子的声音究竟是何人,但听得阎王喝道:“何人喧哗!?”
孙天英倒也听得真切,他听得出那是阿娘娅的声音,便连忙四处观望着,诧异地喊道:“阿娘娅?!阿娘娅是你么?!”
原来这阿娘娅藏在五道将军的袖口里,突然听到孙天英和阎王的对话,辨出了孙天英的声音,这才呼喊了起来。
“是我,天英哥是我!”但听得这声音正是从五道将军那边传来的,这连同着阎王、判官和点上的鬼差都把目光投到了五道将军那里。这五道将军唐突间也有些尴尬了,那阎王甚是疑惑道:“五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五道将军知道这事儿迟早还是漏了馅儿,便走到冥殿当中,站在这孙天英旁边,他瞧了一眼这与自个儿有几分相似的孙天英,然后拱手向那冥殿之上的阎王回道:“禀阎王,属下在酆都之外收了个游魂,方才正是那游魂的动静。”说罢五道将军便将那袖口的虎皮束囊一解,袖口那么一甩,随着一阵儿阴风寒烟,便瞧见阿娘娅从那五道将军的袖口里滚跌出来扑在了地上,孙天英瞧见了就喊着阿娘娅的名字起身想朝着阿娘娅过去,却被那铁着脸儿的两个鬼差硬生生地给压住了。
阿娘娅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不远被链锁捆成个粽子的孙天英,便从地上撑起身子一下子扑在了孙天英身边,红潮着眼眶儿喊道:“天英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嘿儿,哥没事,你咋也跑到这鬼地方来了?!”孙天英有些感动,撇着嘴差点儿飙出泪儿来。
这还没等得阿娘娅说明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得冥殿之上的阎王喝问道:“你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如何来得这酆都冥殿?!”
阿娘娅听得这声音悚然一震,她支吾道:“我……”阿娘娅忽然话锋一转,并没有正面回答那阎王的问题,便说道:“阎王大人,天英哥真得是冤屈得慌,他不应该这么丧命的,还望阎王大人明察!”说着这阿娘娅就“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那五道将军估计也是担心这阎王追问起阿娘娅这事儿,恐怕也会牵扯到自个儿失职,便将话茬转到了孙天英身上,于是也应喝道:“阎王,属下瞧这二人定也有什么隐情,何不让司命簿的判官查查,看看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让这两人有个明白,也免得误了阎王的声名。”
那阎王听得既然五道将军都给这两人说话了,便也应了;他唤来旁边的司命簿的判官,让他从命书塔楼(传说凡间世人的生死命书都分门别类的搁置在冥界的命书塔楼上,就好像一个掌管人间生死秩序的书架一样)上取了耀县城的生死簿,一一翻阅起来。耀县城的生死命书有好几本,不过分门别类,男的女的什么地区都归类得很清楚,所以索引查询起来并没有太多麻烦。
但瞧得那司命簿的判官查查看看,突然就那么停了下来,端着一本儿生死命书抬头有些难为地瞧了一眼阎王的脸色,那后就低着头不做吭声;那阎王等得有些不耐烦,便问那司命簿的判官道:“怎么样,还没有查到么?”
無錯書吧但听得那判官声音有些怯,左右显得有些不自在。阎王瞧得那判官这副儿“三句话崩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心里毛躁道:“问你话呢,查到了没有?!”
那司命簿的判官眼瞅着阎王这是要怒了,便难为地将手里的生死簿摊开来给阎王看,却瞧见阎王瞅了一眼眉头一皱道:“快快给本王呈上来!”那判官也只好乖乖地将生死簿呈了上去。但见得阎王一把夺过了生死簿,揪着那一张纸儿来回看了好几遍,又气又惊道:“这……这……这怎么回事儿,这耀县孙天英的名头下怎么是一片儿污迹?!”
这阎王胡子一吹眼一瞪,那司命簿的判官也有些慌了神道:“阎王爷,这命簿轮回可都是您定的,我们这些也就帮您跑跑腿、办办事儿,哪里晓得这命簿是怎么回事儿。”
那孙天英一听,反倒更有些讥讽道:“你这阎王儿还真有意思,自个儿把生死大事弄错了,还得搭上我一条性命,这事儿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
那阎王盯了孙天英一眼,嘴角一横反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就在这大殿上坐着不走了!”说罢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孙天英也晓得这冥府阴间那是人家阎王爷的地盘儿,再怎么嚣张也不能在这儿撒泼,再说了,自个儿能不能回阳间,还都指望着那阎王爷呢。
阎王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主儿,他能做得这阎王,自然也有他的道理;这生死大事儿自己从来也就没有马虎过,他晓得自个儿稍一疏忽或者就是一个人几年的寿命,或者就是一条人命。但眼前孙天英确实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生死簿如今出了这等茬子,而今那孙天英还不依不饶,附带着一个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丫头片子,着实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儿。
“五道……”阎王沉思片刻喊道。
但见得五道将军拱手一揖,回道:“五道在!”
“……你将这两人的魂魄暂时扣押在枉死城的司魂署,待我查明事情缘由脉络,再与我传唤!”阎王如是宣令道。
五道将军也没说得其他什么话,只是应承了,吩咐了两个鬼差协着他,将那孙天英和阿娘娅欲往那司魂署去处带。且说这司魂署是个什么地方?这阴间的事情也和阳间没个两样儿,大致上这苍天造物创意也都是同出一辙,天地人三界总归是有相似之处,这司魂署大体上就类似阳间衙门的牢房,明说了也就是个警察局的拘留所,专门用来扣押羁留那些暂时不能脱胎转生又没啥子过错的人魂,这有道是“人死阎王算总账”,这人死了之后,魂魄收归了地府酆都,阎王根据你生前的善恶给你盘算,没啥事儿的就去投胎,有罪过的就去各层地狱受罚,还有些死得冤屈、满腔怨晦的就沉入了忘川河,还有就是孙天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缘由的,或者因为种种其他原因不能够尽快转生的,就被送去了枉死城的司魂署。
孙天英听说自个儿和阿娘娅要被送去什么司魂署,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却也晓得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便吵嚷着道:“你这阎王好没道理,自个儿理不清的冤屈,却难为我这含冤人!”这孙天英虽然忌惮几分酆都,可毕竟也是急性子、暴脾气,那他的言语里透着愤懑怒气,说话间就要走上前去不依不饶,奈何链锁缚着身子,任凭这孙天英忒的猛,终究也是枉自挣扎了一番,被那五道将军按捺住了,就要拖着他去司魂署。
阿娘娅被两个鬼差带了去,这孙天英也被那五道将军制住了,就要将这两人魂魄送往司魂署,那孙天英心底颇有怨气,一道儿骂骂咧咧嚷着,五道将军嘱他道:“你且往司魂署呆段儿时间,待到阎王查明了,自然还你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