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辅一行四人进入了鬼雾迷蒙的山里,竟然看到了薛奎。
“谁,薛奎?!”孙天辅也惊了一吓,赶紧靠了过去,阿娘娅和赵大有也随即凑了过去,但见得地上倒着个男子,面皮青黑嘴唇发紫,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圆,充满了恐惧和愤懑,她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着,看样子境况并不怎么好。
“呀,还真是薛奎那家伙。”赵大有仔细瞧了一眼惊诧道,随后一脸疑惑地说道:“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并不只有赵大有觉得疑惑,这大伙儿都觉得不解,这薛奎怎么会这般落魄模样在这儿。阿娘娅对孙天辅提醒道:“孙大哥,他好像中毒了。”
孙天辅点了点头道:“不错。”然后俯下身子切诊叩脉,察看了一番道:“他中了很霸道的蛇毒,估计……”
孙天英呸了一口道:“活该,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儿,这下子报应到自个儿头上了吧。”
“阿娘娅,你把包袱里的金针拿来。”孙天辅吩咐道,孙天英一听就疑惑了,他将阿娘娅拦住,反问哥哥道:“哥,你该不会是想救他吧?”
“这也是一条人命,阿娘娅,快点儿,晚了就来不及了。”孙天辅催促道。
“他之前可是杀了人的,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孙天英有些气不过,高着嗓门嚷嚷道。
孙天辅扶着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医者,仁术!”
孙天英气不过地一把打开哥哥的手,转身蹲在地上不予理会,愤愤地说道:“我不懂什么‘医者仁术’,真搞不懂你咋救个冤家对头!”
阿娘娅这时候已经把金针递了过来,孙天辅也由得弟弟去生闷气,取了金针就赶紧施针救人。薛奎躺在地上一脸痛苦与惊恐,见孙天辅要给他施针时情绪还有些抵触,但孙天辅的执意要救他,也就闭着默然接受了。
薛奎被毒蛇啮咬了小腿,他中的蛇毒已经很深了,现在已经全身麻痹抽搐而不能言语;孙天辅用金针封截了他的血海穴和阴陵泉穴,抑制蛇毒继续扩散,然后又针封了天枢穴、中脘穴和膻中穴来护住了薛奎的心脉,随即孙天辅又用力挤压蛇牙痕以便将余毒排出。孙天辅做完了这些,皱着眉头揩了揩额头的汗,阿娘娅瞧着孙天辅面露难色,便问道:“孙大哥,怎么样?”
孙天辅看了眼已经晕死过去的薛奎,叹了口气道:“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可如果不及时祛除体内的蛇毒,怕也熬不了多久了。”然后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雾茫茫的荒野道:“这儿也没有救治的条件,必须赶快把他带回女溪村。”
孙天英本来就不想过问这事儿,但他一听说为了就这个冤家对头,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又得踅回去,心里更是憋屈不过嚷道:“啥?为了这个臭小子咱们还得返回去?!哥,你脑袋没出问题吧?!”孙天英也知道自个儿说这话有点过分,但他确实为这事儿气不过,凭什么要救一个要杀自个儿的冤家对头,想想就来火。
赵大有也搞不懂孙天辅究竟怎么想的,也疑问道:“孙大夫,这家伙以前可是要杀了你啊,你还要救他?”
孙天辅没说什么,他将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薛奎架起来背在肩头,刚走了没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四爪朝天,阿娘娅赶紧过来扶稳了,她开口说道:“孙大哥,你没事吧?”
孙天辅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孙天英在一旁儿气得一跺脚,愤愤地走过来道:“哥,我真服了你了,好好好,这薛奎我来背,我来背行了吧。”说着就把薛奎搭在了肩头,颇不好气地迈开步子往回走,赵大有瞧见这真是返回去的架势,那自然是高兴不过,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不祥之地。
那迷雾鬼山孙天辅等人终究是没有进去便撤了回去,这来的时候因为不熟知路段,耗时多了些,返回去倒也好说,起码路大部分都能找得上;待到一行人踅回了女溪村,也早就是日薄西山,晚霞戴归了。这一路其他人倒也好说,可真把孙天英累得够呛,他是真想把那薛奎找个旮旯窝扔了。
等到回了赵老汉家,赵大有赶紧跑向前叫门:“爹,开门啊,我们回来了。”
但听得屋里应了一声,门不会儿就打开了;开门的赵老汉一瞧见孙天英背上的薛奎便惊道:“这不是薛奎么,他怎么会和你们在一块儿?!”
孙天英挤着忙往屋里走,撂了句:“这话儿说来可长了,以后再和你说。”他说着就往里屋里走,将那薛奎扔在床上歇了口气,揉了揉肩膀骂道:“妈的,这家伙还真沉!”
赵老汉截住孙天辅,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孙天辅回了他一句救人要紧,便忙活去了。孙天辅把阿娘娅叫了过来,让她去赶紧去准备解蛇毒的药,自个儿把过薛奎的手脉查看了一下:脉若游丝,时有时无。孙天辅眉头一皱,他心里清楚,这间便是大罗神仙,那薛奎也是性命堪忧了。
阿娘娅不会儿就用七叶一枝花和龙蛇草等草药煮了消解蛇毒的汤药端了上来,孙天辅给薛奎赶紧灌下,但瞧得薛奎面皮紫黑,身体不时地抽搐;待到孙天辅给薛奎喝了药,用金针在蛇咬痕处放了毒血,那薛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孙天英在旁边嘀咕道:“搭上了爷这么一把子力气,这家伙该不会死了吧?!”
孙天辅又搭手号了一下薛奎的手脉,然后皱眉重重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阿娘娅瞧得出来这薛奎的境况似乎并不那么乐观,她小声问孙天辅道:“孙大哥,还有救么?”
孙天辅扭头看了看阿娘娅,摇了摇头惋惜道:“蛇毒攻入肺腑心脉,恐怕……”
就在这个时候,那薛奎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连着刚才灌下去的汤药,吐出了好大一口污血,他慢慢睁开眼睛,阿娘娅瞧见薛奎醒了,不由得有些欣然道:“孙大哥,他醒了!”
孙天辅脸上凝重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薛奎的醒而又半丝削减。
但听得薛奎咳嗽了几声,随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你们救了我?”
孙天辅回道:“是。”
薛奎嘴角溢出几丝苦笑,他说道:“为什么救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差点要了你的命么?”
孙天英听这话就火大了,歪着脑袋嚷道:“你这家伙以为我们想救你啊,瞧你那副德行,救了你还不愿意咋地?想死也送你一程!”
孙天辅摆手让弟弟孙天英住口,他语气平淡,却很坚决地说道:“因为你也是一条命,我是个大夫,要是见死不救那和刽子手又有什么分别。
薛奎听了孙天辅这番话,眼里闪烁些奇怪的东西,他怔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是么,即便是想要了你的命也无所谓么?”
孙天辅瞪着薛奎看了一会儿道:“你杀不了我。”
“哈哈……”薛奎突然笑了起来,可没笑几声就又有一大口污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他颤巍巍地抬手揩去了嘴角的血渍,苦笑着说道:“想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一切么?”
“想。”孙天辅语气有些强硬。
無錯書吧孙天英嚷骂道:“你他娘的咋这么多废话,爷救你回来你他妈还废啥话!”
阿娘娅在一旁劝道:“天英哥,你冷静点。”
“你们哥俩还真有意思……”薛奎紧接着又咳嗦了几声,然后声音虚弱道:“你们是一直在找遮龙山的古墓吧。”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才做了那一切么?”孙天辅反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薛家祖祖辈辈在女溪村生活了几百年,为的就是守护遮龙山的古墓;我的祖先曾经是宋代的大将军,一次战败被追杀,是地师张鬼灵救了我祖先的命,所以张鬼灵死后,我的祖先就发誓替他守墓报恩,并世代传承,其实整个女溪村,就是我先祖部下创建的;我们薛家世代习武,守卫着遮龙山的古墓,并试图让遮龙山古墓永远成为一个谜,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狄龙盗掘了遮龙山古墓导致尸毒肆流,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为此我曾经想过要杀掉狄龙,可他并没有泄露遮龙山的事情,而且之后他也中了尸毒,并因此受到村民的怀疑。我想让狄龙因为尸毒而死,从而让村民把目光都归咎于他的身上,好让遮龙山的一切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可没想到的是,那个赵老头竟然去耀县找你来医治尸毒,你们来了我担心尸毒的事情迟早会暴露,遮龙山古墓的事也迟早会因此牵扯出来;我就在半道儿劫走了你们同行的那个姑娘,以此来吓退你们,但没想到这竟然对你们没用;所以之后狄龙告诉了你们遮龙山古墓的事儿,我就只有把他杀了;但你太聪明了,我杀你也是因为这一点,你想继续查找遮龙山的事情,竟然去了女溪河的源头,我只有杀了你才能保留遮龙山古墓的秘密,结果我还是低估你们了;我本来想在你们进入遮龙山古墓之前把你们杀死在遮龙山里,可没想到我埋伏在遮龙山的时候被毒蛇咬伤了,奄奄一息之际竟然是你们救了我,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儿啊,哈哈……”
“你并不想杀人,对吧。”孙天辅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薛奎说道。
薛奎眼睛睁得大大的,咳嗽了几声反问道:“什么?!”
孙天辅盯着薛奎说道:“你掳走阿娘娅,只不过是为了吓退我么,但你完全有条件杀了阿娘娅和天英,但你没有这么做;你杀狄龙,也完全因为他危及到了你所守护的东西,而且之前你之所以没有杀他,也正是因为你不想因为自个儿枉送别人的性命吧,但最后你还是把他杀了;你暗杀我,虽然看似想要了我的命,可你并没有在飞刀上下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心中所固守的执念,也是你的责任;其实,我们两个还是挺像的,你的责任是守护遮龙山的古墓,而我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
薛奎眼睛有些红潮,然后他咳嗽了几声苦笑道:“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薛奎说完又咳嗽了几声,几丝污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你难道就不想想办法扼制尸毒么?!”阿娘娅问道。
“扼制?!你以为尸毒是风寒感冒么,你想扼制就能扼制;遮龙山古墓的风水已经被狄龙给破了,估计古墓里的尸身已经起了变化,贸然进去只能是死路一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永远成为一个谜,哪怕女溪村不在了!”薛奎坚决地说道。
孙天英越听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揪起这薛奎道:“你他娘的还算不算个人,这么多条人命你不管,竟然守着个死人墓!”
“天英住手!”孙天辅赶紧将弟弟喊住。
孙天英瞧着哥哥那副脸色,颇不服气地将薛奎丢在床上;而此时薛奎大喘了几口气,接连咳出了好几滩污血,手脚不住抽搐蜷缩,孙天辅赶紧过去帮他舒展肢体,可薛奎已经两眼一翻再也动弹不得。
“咋……咋了?”孙天英问道。
孙天辅沉重地说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