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辅和孙天英兄弟二人取了石脂,便急匆匆往女溪村赶,好回去救人。

两人取到了石脂,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孙天辅抬头望了望太阳,估摸着也申时了。这山沟交错,来的时候倒好说,回去就难了,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从山麓往上爬不管你怎么爬都能到了山顶,可往下走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旦搞错了方向或是进错了山谷,那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转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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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山峦瘴气随着日头西斜渐渐弥漫浓涨了起来,孙天辅和孙天英两人也在那山窝里晕了脑,这走着走着就进入一条沟谷。那条沟谷深邃昏暗,两边是高耸的陡壁,两人走近了发展沟谷底部是一些暗红色的泥壤,还掺和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孙天英抬头仰望,只看得头顶一线模糊的天空,沟谷的另一端有微微光亮透过来;沟谷里有些雾岚,光晕涣散显得很神秘。

“哥?”孙天英环视四周道。

“什么事?”孙天辅问道,他此时正蹲着身子捻起了地上的一撮红壤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孙天英抱着膀子搓了搓道:“我咋觉得这地方挺怪的,阴嗖嗖的?”

孙天辅也察觉到了,这沟谷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谷底除了暗红色的泥壤,连棵草也没有。这突然谷风强劲,但见得雾岚飘散,劲风吹得人都有点站不住脚,孙天辅用衣袖半掩着脸顶着风走,孙天英背着风倒着身子走,眯着眼对孙天辅说道:“哥,咋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咱们快离开这儿。”孙天辅说着就继续顶着风朝谷口走去。

但见得沟谷里忽然就暗了下来,若似有漆黑的云团飘绕在头顶,耳边隐隐传来些听不真切的奇怪声,随即阴暗的沟谷里骤然飘洒起大雨,风雨之中夹杂着马鸣人吼,还隐隐听得金属铁甲碰击的脆响;更不可思议的是,岩壁上竟然人影闪动,虽然不甚清晰,但可以辨别得出人马兵戈惨斗的图影。

“哥,这咋回事儿?”孙天英一边摸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大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咱们快走!”孙天辅大声回道。

岩壁上的刀光剑影就好像是在两人眼前晃过,哀怨凄厉的声响不绝于耳,风雨之中的这一切好像上演了一部惨烈的历史剧。这突然之间孙天辅脚下一滑,身子一斜就摔倒在了沟谷旁边的泥水沟里,孙天英见了就赶紧去拉哥哥。

“哥,你么事吧?”孙天英问道。

孙天辅在泥沟里挣扎了几下,这才发现那条泥沟并不深,但他猛地睁圆了眼睛,心头不由得一颤,孙天英正要去把哥哥孙天辅拽上来,看到哥哥这副表情,疑惑道:“咋了,哥?”

但见得孙天辅把那只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两手在身边一摸,竟然从泥沟里摸出一颗沾满泥浆的骷髅头,惨白的骷髅牙瘆得人浑身发毛;孙天英看到这个也惊了一吓,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天辅没有回话,撑起身子又在泥沟里摸索了一番,不消得多会儿竟然一连摸出了十数个骷髅头,这让孙天辅也很诧异。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么多骷髅头?

风雨渐渐停了,沟谷里凄厉的怪声也渐渐消散,这里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地面上的泥水,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还有那一堆来历不明的骷髅头。孙天英把哥哥从泥沟里拽出来,随着雨水间歇,泥沟里的水也渐渐退了下去,整条泥沟底部的情景展现在了孙天辅和孙天英面前:黄色的斑驳泥浆的掩盖下,成千上万人的骷髅骸骨堆砌在泥沟里,扭曲的姿态、散落凌乱的肢体,似乎倾诉着多少年来的哀怨;与这些鼓楼骸骨堆砌在一起的,还有若干动物的骸骨,看样子应该是马匹,而且骷髅骸骨地下还沉落着无数朽烂的铠甲和兵戈。

“这是……”孙天英似乎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没错,看样子这应该是个古战场,这是骷髅骨骸很可能就是那场生死激战的阵亡者。”孙天辅看着这无尽的尸骨慨叹道。

这沟谷的另一端,这时候竟然传来人的咳嗽声,起初孙天辅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可那声音虽然隔得远,但的确是人咳嗽的声音。孙天辅竖着耳朵问孙天英道:“天英,你可曾听得什么动静?”

“没啊。”孙天英疑惑道。

孙天辅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自个儿耳鸣?他便对孙天英说道:“你再仔细听听,怎么会没有呢?”

孙天英也竖着耳朵仔细辩听,然后眉头一挑对哥哥说道:“嘿,好像是人的咳嗽声。”

孙天辅紧接着便循着声音朝着沟谷口的一端走去,这还没走多远,但听得孙天英喊道:“哥,快看,那儿有个人!”

孙天辅顺着弟弟孙天英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沟谷陡壁的一块斜岩下隐约看得躺着一个人,不时发出咳嗽的声音。因为距离有点远,光线也不好,孙天辅也看不清那人究竟是男是女,也不清楚那人究竟怎么了,他便对孙天英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待到孙天辅和孙天英走进了一看,这俩人都惊了一吓。但见得此人衣服破烂,灰头土脸也辨不清面貌如何,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浑身上下皮肤脓肿溃烂,孙天辅见此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蹲下身来喊道:“兄弟,你没事吧?”

那汉子迷迷糊糊的眨了眨半睁着的眼睛,咳嗦了几声没有回话。孙天辅把过那汉子的手腕号了一下脉,又察看了他的瞳孔和舌苔,见他瞳孔色黄而散,舌苔灰紫而齿黄牙尖,而且手脚抽搐指甲枯长。

孙天英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便说道:“这家伙咋和女溪村中了尸毒的村民一样?”

“他就是中了尸毒。”孙天辅回道。

孙天英这下就觉得奇怪了,便问道:“咦?!这女溪村的人咋在这里?”

“先不要管这么多了,这人尸毒不轻,如果不赶快救治恐怕小命就保不住了。”孙天辅说着就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对孙天英说道:“你过来扶他一下。”

孙天英将那汉子扶直了身子,看到哥哥孙天辅从肩头的褡裢里取出了之前在冥泉洞里灌的石脂,然后从牛皮囊里倾倒出了一小口,给那中了尸毒的汉子服下,然后嗫嚅道:“没有其他药物的佐助,但愿这冥泉石脂也能保你一命。”

那汉子服用了冥泉石脂之后,好像不那么咳嗽了。孙天辅嘱托弟弟孙天英将那汉子背在身上,带他一块儿离开这里;天色已经不早了,雨后的天际被夕阳侵染成血红色,与谷底暗红色的泥壤相映衬。孙天英背着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家伙,和哥哥孙天辅走出了谷口,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就在女溪村旁边那条女溪河的上游,而那女溪村就在脚下不远处。

这孙天英一路托着那个中了尸毒的汉子,和哥哥孙天辅到了女溪村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暗,村里静悄悄的,户户家门紧闭,孙天辅他们到了赵老汉住处,敲开了门。那赵老汉看到归来的孙天辅分外激动,眼角热泪地问道:“孙大夫,可找到药了?”

“找到了。”孙天辅放下肩头的褡裢,置在桌子上轻拍了一下道。

孙天英进门后把背上那个中了尸毒的汉子瘫在了椅子上,那汉子面色稍微好了些,好像不再那么难看,有了些生气。赵老汉瞟了一眼那个汉子,问孙天辅道:“孙大夫,这位是?”

“噢,这是我在回来路上碰到的一个中了尸毒的村民。”孙天辅如是回道。

赵老汉仔细盯着那个汉子皱着眉头瞅着,毒疮遍布的脸已经掩盖了他的本来面目。

阿娘娅此时也围了过来,打量了一眼那个中了尸毒的汉子,随即兴奋地说道:“孙大哥你回来了就好,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一天又有两个村民因为尸毒死了,为了防止他们诈尸,我已经安排村民们把他们的尸体火葬了。”

“阿娘娅,真是辛苦你了,好在找到了冥泉石脂,但仅仅靠冥泉石脂还是不够的,你得帮忙找几样佐药,否则不能发挥石脂的最大功效。”

阿娘娅爽快地答应道:“有什么吩咐孙大哥尽管说。”

“好,你现在找三升羊血,半升蛇脂,另外提一桶糯米水来。”孙天辅安排道。

“行,我这就去给你拿来。”说罢阿娘娅就转身去准备。

孙天辅对身边的孙天英说道:“天英,你去把村里中了尸毒的村民叫来这里,告诉他们我要给他们祛毒治病。”

“好,我这就去办。”说着孙天英就转身出门。

孙天辅也赶紧准备药箱,备好需要的物品。

这时候盯着那个中了尸毒的汉子看了好一会儿的赵老汉忽然惊喊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