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的血厉阴邪之气,如海纳百川般,被伦佐完全吸纳入体内。一时间,天上的太阳似乎更为灿烂,将一直阴凉森冷的建筑带来阳光和温暖。只是在佐伦所在之地,佐伦的身体已开始有黑气涌出,不仅将阳光隔绝,连日光照射下的影子都没有形成。

随着黑气的涌出,一股山岳般凝重的压力出现在众人感觉中。眼前的佐伦似乎已化作天地间另类的存在,虽未与天地融而为一,却完美衔洽在一起,仿佛开天僻地时就已如此,让人不得不仰而视之。

初一刻的压力在稍后消失,从感觉佐伦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和危险,变为现在如一潭深水。只是静立于此,虽有强烈的黑暗气息外露,却只让心生恐怖,浑身充满无力感,生不出半丝反抗之心。

“哼,怎么样?你还认为你的神器能伤到我吗?”

随着佐伦气质的变化,他的声音竟都变得更为柔和自然,先前的暴戾之气一扫而空,只可惜内容却毫无差别。

“现在我已纳天地邪厉之源为我所用,今天你们就都作为我的祭品,早早上路吧。”

阿蕾莎终于失色,佐伦虽未展现出实质性的杀伤力,但连手中绿枝都已在嗡嗡战栗,不要说场上众人。今日之战,想不到会有如此变数。

正思量间,变数又现。

佐伦的神色突然有些许变化,最后脸上竟开始狰狞扭曲,全身的肌肉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归纳纯净了的……”

佐伦的喃喃自语被打断,全身虾米般反弓开来,头面朝天,胸腹四肢都似有无数只老鼠在里面乱窜般,不时有椭圆突起撑起皮肤。一会儿,佐伦的身形开始慢慢膨胀,如一个吹足气的大气球。最后,一声干嚎,佐伦耳鼻口眼中黑气冲天喷出,全身九窍其余位置亦是如此。

喷出的黑气浓如实质,在瞬间将众人所在的厅院完全遮蔽,伸手之间已不见五指。而黑气之中,那凶戾狂暴的气息依旧,甚至更为纯粹,让人如在炼狱之中。

就在身心又要坠入这血腥暴乱的魔界之时,一阵梵音吟唱的清心大明咒如天外之音,将众人拉回现实。

觉智大师的咒言如点点清泉,将众人黑暗欲望逐渐熄灭,让心内狂乱之气洗涤一空。众人神智终于重新恢复了清明。只是睁眼开来,四周依然是黑暗一片,被佐伦泻出的魔气所覆。

阿蕾莎绿枝轻挥,地面上一颗幼苗钻出,瞬间成长为参天大树,直入云霄,大树散发着旺盛的生机,主干所分支出来的茎叶,呈现出奇异的紫色,这在黑气弥漫的空间也看得一清二楚。更奇妙的是,这紫色茎叶一遇黑暗气息,立即将其吸收消纳,直到化成深褐色为止。

大树参天,其分支茎叶越分越密,多如牛毛,众人所在的宅院从一片黑色逐渐化为紫色为主,到了最后,黑色基本上消失,深褐色成为主调,周围的环境已能基本看清,天上的日光照射下来,将浅淡的黑气蒸发消散。

参天大树已停止生长,深褐色的枝茎如成熟紫薯的茎块,却又显得无比妖异。整个西尔城只怕都能见到它的模样。

阿蕾莎正要有所动作,九天之上,云气激荡,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伴随着轰轰雷鸣,巨大闪电从云缝中汪泻而下,挟着惊天动地的威势,刹那间将那参天大树击成片片灰屑,化为一阵褐灰飘落。未等落到地上,如同天河之水决堤,一阵暴雨从乌云里倾盆而下,将空中褐灰清洗一空。

骤雨初歇,天空碧蓝,消失艳阳终于重新挂回众人的头顶。先前蔽日的黑气已完全一扫而空。这厅院之内,空气清新,阳光灿烂,已无任何异常之处。

众人虽淋了一身大雨,心情却极为舒畅,不仅死里逃生,那佐伦受如此打击,只怕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死多活少了。

阿蕾莎一边帮受伤人员疗伤,一边心中感慨,如此邪恶阴戾之气,自己虽以异种将之吸收,却未想到如何处置,没想到上天都不能容于眼内,降下雷电骤雨将之彻底消散了。

一行众人,除去救出的西杰不算,仅有卡兰托和阿蕾莎分毫未伤,却是卡兰托最为狼狈。其他人均或是魔法,或是内劲,将湿透的衣物毛发完全弄干,卡兰托却没这个本领,只好拉了哈雅苏,正让他帮着将水元素从自己和西杰身上吸出。

内特歌尔突然在此时闯入众人视线,他一脸焦急,跑到觉智大师面前,道:

“大师,刚才我一直守在院外,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但刚才院内黑气弥漫之时,一条黑影飞出,神情气息像极了佐伦都护,我不及堵截,紧随其后,发现他奔向城主府方向,特赶回来告知大师。”

卡兰托和哈雅苏停下动作,走到觉智大师身边。哈雅苏道:

“大师,此事真伪难辨,听庞加和卡兰托说过,城主府内也是藏龙卧虎,您伤势尚未痊愈,是不是先缓一缓?”

觉智大师摇了摇头,道:

“无妨,首恶不除,必成后患,就算有一丝可能,我们也要彻查到底。再说,我师弟已向城主通告此次光明禅会和魔导公会的联合行动,应该不会有事。”

慢步走到阿蕾莎面前,大师微一立掌,道:

“阿蕾莎施主,还要劳烦你陪我们去一趟城主府了。”

阿蕾莎点头应承。

将西杰和其他重伤人员放由府外魔导公会疗伤,一行众人又急急忙忙赶往城主府去。还好两府相距并不太远,均在西尔城西区。

城主府的规模比都护府又大上一倍。四周绿荫成林,让朱红大门前一片清新。两边的两个石狮栩栩如生,威严地镇守着西尔城最高统治者的府地。

众人来到府外,大门早已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迎了上来。道:

“觉智大师一行吗?城主早已在等候各位大驾了。请随我来。”

在管家引路之下,众人来到一处偏堂。进到里面,却是莺歌艳舞之声阵阵。卡兰托放眼望去,一个大舞台居于厅堂中间,上面有若干女子正在搔头弄姿,看那情形,似乎正在跳着脱衣艳舞。女子的容貌并不出色,却有着风尘女子所没有的纯朴之色,而她们脱衣的舞姿甚至勾不起人的欲望,其中的羞愧却颇为真实。靡糜的音乐从偏堂的四个角落传出,总算让这不成器的表演稍显专业。

舞台前的观众席上,却无甚观众,仅有三人闲坐其上。而侧面座椅之旁,隐有一人跪于地上。见众人进来,三人便侧转座椅,面南而坐。

“觉智大师吧,多年不见,您是风貌依然啊。”

三人的正中,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他的身板虽然挺得笔直,精神却显得有些失意,正是西尔城主伊亚特维奇。

老和尚低诵一声佛号,并未回答城主的问候,指了指舞台之上。

“这……”

伊亚特维奇轻笑一声,道:

“我有一个朋友,说你们要来。而老和尚和小孩子们可能没见过这些有趣的表演,特别让我把这个节目延长了一会儿,让你们也共同欣赏。”

稍微停顿了一会,伊亚特维奇朝跟进来的管家挥挥手。道:

“即然大师兴趣不大,就先撤了吧。”

众人皆是一怔。这伊亚特维奇的朋友还真是怪异,以如此节目招待和尚和少年们。而吉拉和尤利亚等一众女子,脸上的怒意已写在脸上。

只是,朋友说出这么荒唐的提议,伊亚特维奇便真的实施,这西尔城主还真是荒淫无道啊。

觉智大师微合双掌,点了点头,道:

“大人,之前我师弟应该已和您讲明了西尔城都护佐伦所犯的罪孽了吧?只是我感觉他就在您身边,不知您这边意向如何?”

伊亚特维奇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一直伏跪在地上不动的人终于抬起头来,正是黑气泻尽的佐伦。他的全身皮肤均是褶皱,若不是从气息上分辨,很难认出他就是之前那个绿豆眼或是帅气的佐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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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真不管我吗?这些人联手欺负我啊。”

伊亚特维奇半晌无语。最后道,

“你初来此地,我无意中救你下来时,就和你说过,我虽不会约束你,但你所为善恶,必造成因果机要,影响你的死生。你呆得久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现在因果已种,恶果已生,皆是你咎由自取。”

“主人……”

佐伦重新伏跪在地,全身如筛糠般颤抖。

“嗦”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静默,伊亚特维奇身边的白衣青年竟然差点掉出口水。

从众女出现开始,他的一双眼睛就一直转个不停。一下从阿蕾莎身上转到丽贝卡,一下从吉拉的酥胸转向尤利亚的丰臀。嘴巴更是张得老大,让原本十分俊俏的面相一下打了几分折扣。

众女碍于觉智大师正在为和平解决佐伦而在和城主交涉,见他坐在城主身旁,想来也是身份不低,只能怒目而视,强忍怒气。

庞加则悄悄拉住卡兰托,道:

“看,那就是你那位同道中人,上次救我的那个。”

白衣青年见口水差点掉了出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头来,在伊亚特维奇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伊亚特维奇听完,立即站起身来,对觉智大师道,

“佐伦虽犯重罪,但终是皇朝官员。我得考虑考虑。”

说完,便起身离去。

那跪伏地上的佐伦,听此言语,抖得更为厉害,却仍不敢稍动。

见城主离去,白衣青年站起身来,却没有尾随而去,而是走到庞加面前,微一鞠躬,

“这位大哥,又见面了。请位哪位是卡兰托兄弟?”

庞加指了指身旁。白衣青年便走到卡兰托面前,一脸仰慕之情,行了一个礼,道:

“在下日光,实在是幸会幸会。”

说完,便转身走到觉智大师那边。

“大师绝智无双,想来也知伊亚特维奇城主正在天人交战。若被他私心占了上风,这城主府只怕立刻会成为龙潭虎穴。届时大师神功无恙,其他人难免也会有些伤亡吧?”

觉智大师点了点头,等着这白衣青年接着的重点。

“如果大师能答应我一个小小条件,我便会游说城主大人,让他以大义为重。”

“不知你的条件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