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山上，尘封的一个多月的密室打开。
灰尘扑扑的燕长生，缓缓从里面走出来，粗看之下，像是变了个人，脸庞略显消瘦，骨骼轮廓都出来了，唯独双目明亮有神，精芒如炬，听到动静的阿黄，此刻早已经守在外面。
这家伙现在足足半人高，一个飞扑燕长生差点没接住。
“汪~汪汪~”
疯狂摇着大尾巴，阿黄又跳又叫，兴奋的不行。
小碗山不仅人在成长，阿黄也在成长，燕长生收入有盈余后，加大了对阿黄的资源供给，饲灵丸源源不断，吃喝都是最好的。
每月消耗的灵石，早已经突破一块。
妖兽潜力天花板到来前，等级突破比人利索的多，如今也快临近低阶上等。
安抚了一下阿黄，燕长生环视家中，地面灰尘扑扑，一股子潮湿气味，快两个月了，这个冬天没人进来过，看来龚宇不负所托，控制住了外面摊子。
这让他很欣慰，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需要龚宇，只需要他离开后，看好家里的蓝尾鸡就成了。
现在这么多事情，一个还不算稳固的摊子，形形色色的人际关系，没有他的盯着的情况下，还能看的住，那才是真正的能帮得上他的忙。
心里这般想着，燕长生先去清理了下身上的污垢。
这回突破的过程，一言难尽。
由于资质所限，修为肝到顶后也没有出现突破契机，以至于他前一个月，几乎都是在沉浸式的参悟气感，其过程是相当的考研意志力和心态。
闭关不过两个字，说得轻松，实际上沉重异常。
把自己孤零零的关在密室里，不见天日，与世隔绝，像钉子一样枯坐在阵台上，跟关禁闭有什么区别，刚开始几天还好，等过了五六天，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个时候心态就出问题了，各种各样的杂念，负面情绪越积越多。
到后面如同吹气球一样，几乎令人崩溃。
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没办法感悟契机，他只能停下，开始专心收束杂念，一点点的降伏人们常说的心猿意马。
这不是一般头大，尤其是突破练气中期的关口。
根据他前期收集的心得体悟，这个时候如果恰好突破，杂念又无法控制，是要出大问题，走火入魔的。
心魔一旦出现，会令修士分辨不出虚假和现实。
它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魔头，或者天魔之类，而是元神在孕育过程中，急速壮大，又无法控制，出现的各种心神幻想。
如果走不出来，就会陷入其中，然后脱离现实，跟着就是功法失控。
功法失控，接着就是经脉错乱，走火入魔。
闭关前不管做了多少准备，燕长生都发至内心的恐惧，正好那时一点契机没有，他干脆就强迫自己别管突破，转而专心的和杂念做斗争。
这个过程很长，持续了整整大半个月。
每天除了准时服用辟谷丹，维持身体机能所需，就是闭着眼睛和各种杂念纠缠，一边清除，一边诞生，没完没了。
这种反反复复的过程，折磨的整个人都陷入半疯癫的状态。
道心是什么，这时候他逐渐明白了。
但凡他有那么一点不坚定，想要放弃，或者出关去找辅助之物的念头，他今年，乃至往后都不可能突破。
退一次，就能退无数次。
周清漪走之前，曾他说过，如果要突破这一关，最好凭自己突破。
因为练气中期这一关，是资质低劣的修仙者，难得瓶颈不是那么严重的关隘，可以利用这个过程，锤炼自己道心，只要靠自己跨过去这个难关，道心就会得到稳固。
很玄之又玄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仙道路上，为什么那么多天资优秀，不缺资源的人物，会被一个个难关卡住，主要原因中，大半是被人经常忽略的道心。
顺风顺水的时间长了，一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
就如之前说说的，退一次，就有无数次。
失去了勇猛精进的步伐，很少有人能破而后立，将道心重新捡起来，这比去抢夺什么灵丹妙药，神功秘籍都难。
修仙界每年天才如过江之鲫，最终却是没几人能明见自我，铸就道基。
燕长生也远远谈不上道心似铁，坚不可摧。
不过这次的磨砺，却是让他受益良多，降伏心猿意马后，让他元神得以先一步孕育壮大，之后反哺修为，令燕长生抓住了一丝突破的气感，接下来又是小半个月的参悟，不断的积累，壮大那一丝气感。
闭关的一个多月后，他开始尝试突破。
天资限制，就算有了足够的前置条件，依旧是难以跨越修为上的质变。
这时候那颗中级灵石发挥作用了，它的好处，是提供修士浓郁精纯的高等灵气，当修为进无可进的时候，将其炼化，能再一次提高修为质量。
本来已经到了极限的东西，质量哪怕再提高一丝，那也就相当于挤开了一个缝隙。
接下来就是个坚持，法力没那好转换的。
简单的说，就是磨，一点点的磨，期间大部分灵气都是浪费，但只要能吐纳一丝，瓶颈就挤开一丝。
这般一直坚持了半个月，瓶颈终于被破开了个概念上的口子。
接着就如同大坝崩塌一样，洞口几何倍数的扩大，最后大坝轰然倒塌，灵气如洪水一般涌入，突破的洪流势不可挡。
几天前，他就已经全部转换了练气四层的法力。
质的提升，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练气初期，呈现气状的法力，变成了薄雾状态，总量大幅提升。
之后几天反复冲刷经脉，扩充其容量，强化其韧性。
结束这一步后，另一个新生的东西孕育出来。
神识。
初生的神识还很孱弱，他甚至不敢轻易放出来，继续又稳固了一天才出关。一路来到浴室，褪去衣物，泡在水池中，燕长生心痒难忍，一点点释放神念。
神念是神识的中枢，神识如手脚躯体。
在他的神念主导下，一点点的铺开，很快就遇到阻碍，穿过石墙的时候，又明显的反弹，但隐隐能感知到墙厚的情况。
不能称之为眼睛，只能说是一种精神触觉。
通过这种触觉，脑海中，能形成一个立体的三维模型，大致模拟出周边是个什么造型，还能感知到阿黄身上浓烈的妖力波动。
被他神识扫过，阿黄毛发乍起。
这是运用还不熟练，很粗糙，就像拿针去扎人一样，有反应才正常。
扫过家中，向门外延申，一点点收束成直线，感知变得很抽象，直到他扫过几个能量团，被反弹了下。立马收了回去。
同一时间，走到门外的童风四人停下脚步。
方寒眯了眯眼，看向龚宇，龚宇则喜出望外，刚刚那感觉，兄长这是突破了！！
出关和突破，是两个事。
“兄长，是我们！！”
不一会儿，换洗干净的燕长生，带着阿黄走出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远远拱手道：“诸位，辛苦了！！”
龚宇快步上前，二人狠狠拥抱。
燕长生早已经停止发育，一米八几的身高也不算低，但在龚宇这多少有点纤弱，给抱了个满怀。
阿黄汪汪叫了两声，方寒走上前：“燕道友，恭喜！”
童风走在后面，目光带着些许意外，并没有说什么话，止柔则把头低了更多，姿态放的很谦卑。
突破中期，二人是彻底拉开了。
燕长生拍了拍龚宇后背，示意他松开，拱手对方寒笑道：“多谢道友护法，否则燕某没那么容易。”
“应该的，燕道友出关就好！”
“怎么，遇到事了？”
燕长生听出弦外之音，面容沉了下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疲倦之意。
方寒点点头，看向龚宇，龚宇笑意也收敛回去，将周清宏的通知说了一遍，听的燕长生一头雾水。
周家找他干嘛，还这么郑重其事的请他过去。
这两年他虽然一直靠在周家旗下发展，但从来没有直接和周家高层有过正面接触。
可惜龚宇回答不了，当时心慌意乱，能想着拖点时间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了燕长生接待，多多少少还能套出点消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好事坏事不说，去肯定是要去的。
没什么东西是免费的，接受了别人的庇护，就得听人招呼。
索性争取了一天时间，现在用不着着急，遂邀请几人进屋，止柔着自觉的给几人端茶倒水，听着燕长生讲述突破的简述。
童风二人都是过来人，这时候谈谈心得体会，也是个难得的交流请教。
“风兄，你当初突破，可是也这般折磨？”
他这略带些自傲的话，立马迎来了暴击，童风摇头，面无表情道：“心无他物，转换法力用了两天时间，没有你这般长的经历。”
方寒眼神瞄了眼童风，拱手道：“方某倒是差不多，不过也就闭关了半多月左右。”
好嘛，两人都各自装了个逼。
燕长生尬笑两声：“看来是燕某杂念过多，比不得二位道心坚定。”
“话不能这么说！”
方寒一脸正色：“所谓道心，皆是红尘磨砺而来，方某曾有幸听高人讲道，纵有道心一尘不染之人，却也非绝对好事，少了磨炼，刚着刚矣，差之韧性，一折就断，再难重铸，似燕道友这般历经七情六欲，更能磨炼出百折不饶的向道之心。”
说完又对童风拱手：“在下没别的意思，道友切勿多意。”
难得童风点头认可：“多谢赐教！”
这话让燕长生暗暗想道：“这家伙挺符合道心一尘不染的人设，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四溅。”
而方寒，更有烟火气。
话题打开，燕长生干脆借着机会，又问了些练气中期的要点。
对此方寒观察他面目，言语提点：“燕道友，练气四层最重要的是神识孕育而出，但此刻如同新生之婴儿，不已过多使用，最好再稳固一两个月，待神识再无虚浮娇弱之态，方能运用无碍，依仗其施法御器。”
一说这个，燕长生也是早有发现。
刚刚那一次试探性的神识应用，收回来后，浓烈的疲倦之意席卷而来。
那种疲倦，深入骨髓。
好东西是好东西，但的确不能大肆使用，之前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施法看看，现在听了这话，完全熄了心思。
以前听说再多，终究还是要结合自身的体验。
既然已经突破了，后面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什么好着急的。
包括炼化法器，同样不用着急，继续聊谈了一会儿，燕长生转而问起龚宇开年后的工作，了解了解有无什么麻烦。
其实最大的麻烦，是蓝尾鸡这一块的。
没有他亲自操刀，幼崽都是去年就准备好，喂了一个月左右的半大状态，如果他这个月还不出来，可就没办法了。
不管是育种，还是送出去的比例，都要燕长生来把控。
没数据之眼盯着，龚宇完全是抓虾，哪怕他也能凭借几年积累的经验，看出一些门道，但仅限于此。
再怎么也没办法在蛋都没孵出来前，就判断出什么品质。
至于其他的事，之前已经提到过，只要燕长生没出什么事，就不会一下之就乱了，现在出关就更没有什么问题。
关键是还突破了，摆脱了新手期。
从此也算能真正站在台面上了，和一些高级修士打交道，不至于那么尴尬。
人言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当你知道你能轻易弄死别人的时候，是很难将其放在尊重的位置上。
表面隐藏的再好，无意间还是会流露出随意之态。
無錯書吧作为修为低的一方，燕长生也是如此。
和高级修士打交道，别扭和压抑的感觉，是怎么也抹不去，跟与虎谋皮差不多，需要很强的自制力才能调整心态。
练气中期是个门槛，跨过去大不一样。
之后遇到的修为再高点的，也不会有那种，不是一个同类之间打交道的感觉。
该聊的聊了差不多，洞府重新开张，止柔和方寒搬回山上办公，童风则打了个招呼，回租界的洞府修炼。
这几天人情欠的不小，以前的竹楼，是没灵气供应他修炼的。
童风一直没离开，都是用灵石在修炼。
灵石可以补偿，人情却是要认下，晚上小小庆祝一番，燕长生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启程赶往坠月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