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回,食指轻敲旁边的位置。

桌上的另一份牛排凉着,红酒纹丝未动。

秦墨回头看了一眼渐远的口岸,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刻意拖得离陆靖寒远一些。

他修长干净的手按住椅背,将秦墨拖回来。

“秦大小姐,先吃完饭,吃饱了好办事。”

他说这话时,双眸盯着秦墨没扣上的第二颗纽扣。

“……”

秦墨把纽扣全扣好,严严实实。

她确实饿了,抬起刀叉切盘里的牛肉,放进口中。

意外之喜,味道真不错。

一旁的陆靖寒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夸赞道:“不挑食,好养活,不错。”

他说话总这样,没个正经。正经起来,又像要杀人。

秦墨眼观鼻,鼻观心,你说任你说,我吃任我吃。

陆靖寒一句话就让她破功。

“总觉得我们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你会这么觉得吗,秦大小姐?”

一块牛肉噎在喉咙里。

秦墨扯着嗓子咳嗽,一杯红酒递到她面前,她想也不想满喉灌下。

秦墨轻拍胸口顺气,瞥向陆靖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无波无澜。

“陆先生说笑了,没记错的话,直到现在,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

邪佞的笑意在陆靖寒的嘴边蔓延。

“对,才第三次。秦大小姐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了我一巴掌,可谓印象深刻。”

秦墨无言以对,她都要被人强吻了,回一个巴掌过分吗?

盘子里的牛肉即将见底,陆靖寒的话让秦墨骤然失去食欲。她将刀叉放下,大胆地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陆先生,任谁被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强吻,都会给一巴掌的。更何况,我父亲没有冒犯你,你诈我。所以那一巴掌,我已经还了。”

陆靖寒的手勾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旋转杯沿。听见秦墨的话,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手指按在酒杯上。

“还了?我没说你还了,你就没还。再者说,就算你不欠我,那又怎么样?”

睥睨天下的气势,不可抗拒不可反驳。

秦墨脸色一青。

还不算太蠢,陆靖寒瞥了她一眼。

“所以,秦大小姐想好了吗。你是要脱光衣服,还是再给我一巴掌?”

良久,她冷静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陆靖寒闻言,眉头却皱成一团。

他的怒意来得毫无由头,一下子包裹住秦墨。

陆靖寒用力捏住秦墨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进自己深邃的眼睛里。

“这就不打算拒绝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没想到也是这种能轻易卖身的角色。”

喜怒无常,也是这个男人的特点。

“陆先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男欢女爱再寻常不过。更何况,你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吗?如果我拒绝,你不就会整垮天心吗?我很清楚,我没有其他选择。既然如此,不如简单点,一个晚上换天心平安,值得。”

她语气平淡。

可越是这样,陆靖寒越不爽。

忽然,陆靖寒抓住秦墨的手臂,拉着她站起来。几乎是生拖硬拽,把秦墨扯到游艇尾上。

甲板下是滔滔海浪,夜色将海面染成浓墨。

“跳下去。”

涡轮嚼碎海水,翻出一条条白浪。

秦墨愕然,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他疯了吗?就算秦墨会水,这可是在公海!跳下去,她怎么回去?游回去吗?

陆靖寒捏住她的脸颊,侧脸贴近。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微疼。

“秦大小姐不就是想让我离天心远点吗?你从这儿跳下去,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不碰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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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冷冷拍打脸颊,秦墨浑身紧绷,“那……陪你的事情……”

陆靖寒冷笑,“秦大小姐,你不知道男人的话不能当真吗?我对你感过兴趣,现在又不感兴趣了。天心既然是明川的企业,除非破产,否则我不可能不碰。但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向你保证,这一个月,我不会动天心。”

按陆然查到的资料,秦墨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让她跳海,十有八九是不肯的。

秦墨感到无力,他是陆靖寒,以他的手段,别说是她,哪怕是天心,都能被他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

只有当陆靖寒对她感兴趣的时候,秦墨才能用自己当筹码。

秦墨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一年枕边人,她明明清楚这个男人的秉性。

低头有用吗?她低头了,她迎合了,结果还是被他的反复无常狠狠踢开。

有的人,你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撞上去。

沉默半晌,秦墨侧过脸来冷静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陆靖寒,金口玉言!”

陆靖寒松开秦墨,往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僵住的背影。等待她转过身来扑进他的怀里,梨花带雨地向他求饶。

他见过太多这种女人,低至站街ji女,高至豪门小姐,无不受用。

噗通!

秦墨连大衣都没脱,纵身一跃跳进海中。

陆靖寒惊了,他快步上前,扶着栏杆往海里看。

疯女人。

陆靖寒回头扬声,“陆然,下去把她捞起来。”

陆然放下甜点,脱掉西装跳下海,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他就捞着秦墨从海里浮上来,从另一边的扶梯爬上来。

秦墨的外套被扔在水里,浑身湿漉漉,虽然没被淹死但也呛了几口海水。

一条大毛巾扔到她身上,陆靖寒在她面前蹲下,捻起她的一缕湿发放在手心。

“胆子这么大。”他嗤地一笑,“陆然,把船开回海棠湾。”

“是。”

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陆靖寒的手腕。

陆靖寒眉头微皱。

秦墨抬起小脸,眉眼写满倔强,就算嘴唇被冻得发白也要说话,“我跳下去了,你……答应我了。”

一个月?

“一个月就一个月。”陆靖寒说道。

得到他的承诺,秦墨放下心,费力地坐起来,用毛巾裹住自己,靠着扶手闭上眼睛养神。

陆靖寒低眸看她,他的目光刺人,可秦墨能跟没事儿人一样无视他。

前一刻还挠心挠肺,想把她压在床上,狠狠揉那把细腰。现在怎么看都变了味儿,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