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草屋内,老妪艰难的从床头爬起。

泥巴墙上爬满了霉斑,那种潮湿阴暗的湿气几乎渗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落进铁盆,老妪将身体压在拐棍上,沉重的脚步甚至压过了雨声。

“阿妈,你起来作甚,快快躺下。”一个穿着青色粗布背心的黝黑汉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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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浑浊的双眼似乎又亮起一丝神光,高高的举起拐杖,作势狠狠的砸向汉子。

汉子不敢反抗,也不敢躲,直直的受了老妪这一记。

他哎呦了一声,脑袋上肿起一个大包。

但这黝黑汉子却不敢有一句怨言,只管低头。

老妪喘着粗气,她不再管汉子,快步向门口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红衣上用金线绣了一只欲要腾飞的金凤。

修长的尾羽一直拖到了背后。

胸口则戴着一长串金饰,上面雕刻着半幅百鸟图,女子回首,金饰发出空灵的叮当声。

她没有去扶老妪,好似葱尖的玉指抱着一只木质的公鸡,她的指尖深深埋进了公鸡之中。

“阿婆,你怎么起来了,快快回去吧。”女子轻声说道。

女子盖着红盖头,金色的穗一直拖到她的鼻尖,红唇皓齿轻咬,似乎在诉说着说不清的哀愁。

老妪失魂落魄,连拄拐都无力起来。

浑浊的双眼用力的眨巴着,两行泪水在纵横交错的皱纹中艰难的行走着。

她颤抖的抬起手,抚摸着女孩白哲的肌肤。

老妪长叹一口气,额蹙心痛地说:“囡囡,阿婆对不住你啊,若不是生在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女子愣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轻柔的说:“阿婆,快回去吧,让阿爸把地赎回来,看住小弟让他别再赌了。”

老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向后倒退两步,跌倒在地。

这时外边传来喜庆的吹号声。

“宝轿到。请新娘咯!”

一声吆喝后,敲锣打鼓,锣鼓声天,好不热闹。

轿夫放下轿子,等待着新娘从门内走出来,他们站在细雨之中,不做声响。

“阿婆,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女子低腰,脸上滑落两行清泪。

汉子这才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惶恐地替女子擦去眼泪。

汉子捧着笑脸,叮嘱道:“闺女,万不可落泪,让亲家看到了要不高兴的。”

女子咬咬牙,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凄凉一笑,转身离开了草屋。

道路两边早已围上人,随轿而来之人向周围抛去糖果,却无人去捡。

就连孩童都被大人扯住,不让他们去拾。

明明是大喜之事,却无人起哄吆喝,显得格外诡异。

新娘从草屋而出,两边的侍女上前撑住油纸伞,护送新娘上轿。

轿子从泥地被抬起,艳丽的红木也蒙上了灰蒙蒙的颜色。

正月十八

黄道吉日

高粱抬

抬上红装

一尺一恨

匆匆裁

……

小巷子里,一个男人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中的孩童们。

男人约摸二十来岁光景,穿着一袭墨色长衫,肩头有一道白色的长蛇盘踞。

左手边靠着一根竹杖,而右手垂握着一本快散了页的破书。

这是一处破落的书院,镇上穷苦人家的孩童都会在这里识完基本的字。

秋后有时会到此处与孩童们攀谈几句。

杨雪将少年和林小满从书院中领出来,少年的腹部还裹着纱布,不过看他灵巧的模样应当是没有大碍。

秋后望着少年,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年似乎有些害怕秋后,向林小满的身后缩了缩。

那处洞穴里小镇很远,杨雪将他们带回来花了不少时日。

尽管少年声称自己学富五车,但就现在来看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便被杨雪拉到了这处书院,暂坐落脚。

秋后听见了远处锣鼓声天,但今天其实是个不适宜结婚的日子,倒是下葬满合时宜。

“小镇可有什么别样的习俗?”秋后斟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