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拂晓,东方泛白,启明星高挂,远方的村落雄鸡争鸣,草丛中几个人影颤抖哆嗦,不敢言语,贴在地上趴着,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儿,那是一种恐惧的表现,屈斌则坐在另一头打坐调息,静静的运功疗伤。
吱吱呜呜……
远方一段幽怨的哭声渐行渐至,仿佛就在耳畔,一种莫名的悲凉吹入密林,感觉百转千回撕心裂肺,不知心中有多大的忧伤才能如此哀怨,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草丛中的几人都捂住耳朵,不敢再听,而屈斌正在调理气息,被这声儿一灌入,也扰乱了心智,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悄悄站起身来,躲到了树后,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下摆一掀抖身上树,坐在枝桠上等待着哭声到来。
呜呜呜……
哭声更加凄惨,甚是悲凉,好像心爱之人阴阳相隔永世难聚一般,那种肝肠寸断之情融于哭声之中,方才如此惹人泪滴,越来越近,屈斌偷瞄着树下,突然,哭声戛然而止,一人影入得密林来,微弱的晨光下,模糊能看清一些,只见此人背上背着一盒子,头戴一顶毡笠,毡笠之下一层薄纱,看不见此人面容,从声音和身材来看应该是女性,窈窕的身姿放眼江湖无出其右,理当位居魁首,屈斌心想着肯定是为美女,只是不知面容长相如何,但是一细想,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依然渐渐的注视着,不敢有半点声响。
那女子走到密林之中停了下来,见有未灭的火把星子,衣袖一挥,轰,火把燃了起来,顿时,照亮了林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那女子倒退了几步,似乎被这大战之后的场面惊到,一动不动,心中或许在思量怎么回事儿,原地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死寂没什么动静,走到一具燃烧将尽的尸体处,蹲下仔细观察,正在此时,草丛中略有一丝动静,那女子反应迅捷,一手反拍身后盒子底部,啪,一把玉石琵琶冲盒子,蹦了出来,跃向空中,树上的屈斌顿时一惊,早已猜出此人是谁,暗叫‘阴隐凹,’只见她也跟着跃向空中,宛如仙女飞天,曼妙的身姿襟飘带舞缓缓升起,一把抓住琵琶。
铮铮铮……
玉指在琴弦上迅速挑拨,琴弦抖动好似弓箭离弦,几声音波化作刀刃,嗖嗖嗖奔袭而去,但见草丛,唰唰唰齐头断开,半人身的草丛一时间全都像镰刀割过一般,原本藏有五人,现在只有一人能站起来,只是丢了魂儿似的惨叫,身穿大红新郎服饰,惊慌失措一阵狂奔,屈斌再看那草丛,三四个人都躺着不动早已归西,而这新郎官一个劲儿的跑,正朝屈斌这边跑来,琵琶之声暂时停顿,呜呜呜……那吓人的哭声再次响起,新郎官心慌脚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但不敢停歇,双手当脚用,四肢齐头并进,蹒跚的爬行而进,嗖,一阵香风过后,新郎官战战兢兢抬起头,眼前一人脚穿绣花鞋站立于此。
“妈呀!”
一声落魄的叫声之后,新郎官又往身后爬回,连滚带爬的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满脸吓得发青,三魂不见七魄,手足无力瘫倒在地,也许是不想在逃,对这已成定局之事儿不想在挣扎,阴隐凹走到那新郎官跟前,乒乒乓乓几脚,地上几具尸体叠了起来,阴隐凹坐在上面,怀抱着琵琶,在暗淡的火把下,一人坐着一人趴着,玉指轻拨慢挑,一曲《凤离凰》悠然奏响,口中唱道:“往事已成空,相聚忽如梦,昨夜缠绵,今日冷榻,残烛滴泪月上柳梢,谁言生死两不弃,如今阴阳隔,眼泪化作相思雨,纵横满面似洪涛……”哽咽、哭泣的唱着,唱得燕雀早起,唱得晨辉入林,新郎官流着泪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不要在折磨我了。”
弦音顿停,稍微死寂片刻,玉手伸入毡笠之下,擦拭着眼泪,擦干之后,手又摸着弦,寂静的林子顿时又热闹起来,“噼里啪啦”一阵银珠落盘之声,惊得鸟雀乱飞树木颤动,新郎官在地上捂着耳朵打滚儿,屈斌见那人快要撑不住,顺手从树上摘下两颗松果,朝阴隐凹射去,阴隐凹似有察觉,一转身,弦音逆转,玉指轻挑,‘啪’一道强劲音波劈开射来的松果,余音未销,音波直向屈斌袭来,屈斌身体一纵飞离树枝,前脚刚走,啪,碗口粗的树枝被齐整整截断。
屈斌轻轻落在地上,走过去扶起地上的新郎官,“你怎么惹到她了?”新郎官如大梦初醒,直勾勾盯着屈斌,喘着粗气,“我哪里敢惹她,原本我昨日大婚,谁知被她知晓,闯入我家,硬要找新郎官,说什么要我娘子跟她一样守寡,几个家丁上前制止,哪是她对手,被她杀害,我就跟着几个仆人逃上山来,刚才,几个仆人也成了亡魂,”那新郎官说着泣不成声。
“又是你?看来地上的尸体出自你的杰作吧!”
“阴隐凹,你怎么如此恶毒,人家成亲你都要管,还要人家守寡,”屈斌怒斥阴隐凹。
“现在我夫君阳明凸已去,世上在没有阴隐凹,还是叫我陆华浓吧!”抱着琵琶又坐了下来,“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守寡?哼!我要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只要我看见有人成亲,我就要让新娘和我一样,哈哈哈……”
“你夫妻俩平时作恶多端,他……”屈斌把话说到喉咙又吞了回去,回过头来看着这位新郎官,“你先回去吧!”那新郎官满脸惊喜,感觉是从鬼门关捡了条命一样,侧视着陆华浓,小心翼翼的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铮铮、铮铮铮……一曲《十面埋伏》,好像四周有千军万马一般,铁骑突出刀枪争鸣,屈斌眼看那新郎官受不了,使出一招‘惊蛰复苏’地上的所有西夏弯刀全都飞了起来,屈斌两手各指挥一半弯刀,在空中对砍,发出铿铿铿的刀枪拼杀声,参合在《十面埋伏》曲之中,声势更大,陆华浓不甘示弱,攒足内力,哐哐哐……挑拨琴弦,屈斌双手一挥,空中所有刀剑具向陆华浓奔去,然后再将真气运至手掌,大喝一声“秋分萧瑟”一把霜刀从掌中脱出,嗖……直冲陆华浓而来。
陆华浓刚腾空躲过十数把弯刀,脚尖还未沾地,一把霜刀又至,身子一侧,唰……毡笠被削开,露出面容来,一丝晨光射入密林之中,光线正照到陆华浓脸上,屈斌目瞪口呆,只见陆华浓脸上各有两道伤疤,但瑕不掩瑜,丝毫没能掩盖超凡脱俗的面庞,这是屈斌第一次完整的看见她的芳容,忧郁的眼神是那么楚楚可怜,不忍伤及毫发,雪白的肌肤何用脂粉修饰,不深不浅的黛眉,不高不低的鼻梁,不大不小的朱唇,浑然天成无需雕琢,哪能用言语能够表述,柔而不弱,白而不寒,雅儿不俗,手捧玉石琵琶,含羞的侧身低眉不愿见人,只要你闭上双眼想到的最美模样,她就长得如此。
屈斌呆呆的看了好一阵,陆华浓侧着身子,“你再这样盯着我看,我就杀了你,”屈斌这才缓过神来,但视线依然为从陆华浓身上移开,只有手在轻轻摆动,示意那新郎官赶快逃走,“如此出尘绝艳之人,怕是人间难得一见呀!广寒宫的嫦娥不知有没有如此芳容,”屈斌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叫你不要看,不然挖出你的眼珠,”陆华浓胸部起伏不定,甚是生气。
哗哗哗……一群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团团围住了屈斌和陆华浓,个个手持兵刃,目露凶光,屈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见一人老者扶着刚才逃走的新郎官走了过来,那老者拍拍新郎官“儒儿,不要怕,有岳父在,我看谁敢动你,”说完看着陆华浓,“你这妖女,我女儿大婚干你何事,竟敢来捣乱,差点害得我女儿成寡妇,今天不讨个说法,将来我崆峒派何如在江湖立足?”
無錯書吧陆华浓抱起琵琶遮住面容,只露出双眼,冷笑道:“我不仅让你女儿成为寡妇,看来还要让她成为遗孤。”
“好大的口气,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还从未怕过谁,”那老者活动着筋骨,“老夫久别江湖,今日看来要好好领教一下了,”陆华浓捡起地上毡笠的薄纱,蒙住容颜,“老东西,你是找死……”眼神中充满敌意,玉指扫弦,噼噼啪啪战鼓齐鸣,空中无数音波箭簇射来,那老者不慌不忙,表情轻松,双脚分开呈马步,体内真气运转,突然,单掌击出,大吼一声,翻云掌,一股强烈的真气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袭来的音波一掌拍散,陆华浓被掌风震退好几步,心中大惊,这老头怎么如此厉害,好强的内力,我的音波功丝毫上不了他,正当陆华浓思量之时,那老者又一拳击出,吼道:“覆雨拳”一只巨大的真气拳头从天而降,陆华浓哪里来得及反应,正当不知如何接招时,屈斌使出惊蛰复苏,一把将陆华浓吸了过来,刚一救走,轰的一声巨响,地上一只巨大的拳头印,陷入地下一尺深,屈斌抱着陆华浓柔软的身体,感觉柔弱无骨,只看眼神就让人浑身无力,屈斌定了定神,心想‘我有霜儿,我有霜儿……’屈斌不敢直视陆华浓,侧着眼,将她轻轻放下。
“你又是谁?胆敢跟老夫作对?”那老者捋着虎须,屈斌正欲上前搭话,老者旁边一人跛着脚躬身说道:“师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屈斌,当日在顺临镖局杀害大师兄佘化龙的就是他,我的脚也是和他群斗之时所伤。”
那老者虎目圆瞪,“佘化龙乃我得意门生,原来是被你这小子杀害,看来上天有眼,让老夫今日遇见你,为我徒儿报仇啊!”屈斌满心委屈,心想确实是和佘化龙交手,但是杀他的是水无形,屈斌也不好说是水无形杀的,“不知前辈高姓,晚辈确实和令徒交手,但确实不是在下所杀,是被一黑衣人闯入顺临镖局所杀,还望查清事实……”
“这老东西怕就是左手翻云掌右手覆雨拳的万仞山吧!乃是崆峒派掌门,人称‘万人敌’”陆华浓在一旁说道:“这老东西久别江湖,功力看来更上一层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