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见李儒接下这个任务,也松了口气。

这项任务,不好做。

不但任务本身很繁琐,很复杂,难度极高。

还会因此而被同僚忌惮甚至排挤。

可是,又不得不做。

某身为主公,为现在考虑,为将来考虑,都必须拥有这样一支特殊部队做耳目。

现在还好。

等某势大之后,若无这般耳目,必然会重蹈之前帝王的覆辙,被部下文武逐渐蒙蔽,而后步步变得眼聋耳瞎,再不知民间疾苦,再不知世人所求,从而变成一介昏君并被后来者取而代之。

不行!

某重活一次,绝对不能犯那种错误。

某就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要变成灵帝那般所见所闻不过皇宫之内的眼聋耳瞎之辈。

待李儒离开。

吕布招魏续进来:“曹性那边可有消息?”

“有,伯阳传信,说……”

“说什么?”

“天子极为愤怒,言语中对主公颇有不敬。”

吕布闻言,冷笑:“天子虽聪慧,但毕竟年幼,城府不够深。”

“是,不过伯阳还说,天子很快又要强闯宫门,说,要么放他出去,要么就杀了他……”

“曹性如何应对?”

“伯阳……”魏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伯阳把,把天子捆了起来,还警告伏美人,若敢给天子松绑,便杀伏中郎将一家。”

伏中郎将,伏完,现任左中郎将。

吕布冷笑。

付完娶了公主,是驸马。

又把女儿嫁给皇帝,成了国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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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皇帝姑父,也是小皇帝岳父。

就是不知道对刘氏还有几分忠心可言。

不能忽略这个准国丈。

虽然这个准国丈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本身也只是一介文人不通兵事不懂武艺,但身份和名声在,不愁招揽不到同伙。

所以,吕布直接吩咐魏续:“安排人手监视伏完一族,里里外外都盯着,朝廷为我所控,若有人意图反抗,伏完必然身先士卒,因为刘氏王朝覆灭,他伏氏的多年谋划将会彻底落空,必然会做困兽之斗。”

魏续连忙领命。

魏续是吕布小舅子,又是吕布亲兵队长,深得吕布信赖,虽然职位不高,但权力颇大,地位还在李儒贾诩之上。

很多事情,还得魏续去做。

其他人,来的时间太短。

吕布也多次想把魏续换掉,但最后还是放弃这个打算。

无过而罚,必失人心。

何况现阶段真正值得信任的,依然是魏续曹性这批人,哪怕前世结局有瑕疵。

和欢殿。

刘协被绑着扔在床上,胸膛急速起伏,满脸通红,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口中更不断咒骂。

“吕贼”“狗贼吕布”“阴险之辈”“狡诈”“篡逆奸贼”“比董卓还不如”“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等等词眼层出不穷。

伏寿在一旁不断抹眼泪,却不敢松开绳索,因为并州兵就在虎门虎视眈眈。

刘协几次威胁伏寿:“速速解开!

“董贼不敢杀国丈!

“妇人之辈,难成大事!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平白让吕贼见笑。

“闭嘴!

“死活不给朕松绑,莫非与吕贼勾结?”

伏寿又气又急,却只能垂泪。

她才十三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只能盼着父亲赶紧率兵来救。

此时,伏完在哪儿?

在司空府。

此时朝廷司空便是同样四世三公的杨彪。

杨彪之前接受董卓任命升任司空,掌管天下水利建造之事,成为三公之一。

什么叫四世三公?

便是四代人中均有族人位居三公。

到杨彪这儿,杨彪担任司空,正式达成四世三公之成就,成为与袁氏一般显赫的顶级氏族。

不过,杨彪与袁隗不同,更低调。

恢宏的司空府内几乎没有多少奢侈的装饰,相反,极素净。

连穿着都颇为朴素。

杨彪端坐于主位之上,和和气气地朝贾诩道:“贾长史,为国效力乃我杨氏之使命,但凡朝廷有所需,我杨氏子弟必然应命,只恐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贾诩轻笑:“弘农杨氏家学渊源家风端正,族中更是才人辈出,何必自谦。”

“非是自谦,实是不堪大用,犬子修倒是略有聪慧,奈何还未及冠,还不到出仕之时。”

“令郎之才名,诩也颇有耳闻,未来必然不可限量,届时,朝廷又多一大才耳,弘农杨氏也后继有人。”

“贾长史过奖。”

贾诩笑笑:“既然杨公同意族人出仕为朝廷效力,诩也就放心了,这便告辞,回禀诩之主公,回见。”

“贾长史慢走。”

“杨公留步。”

待贾诩离开。

伏完从屏风后转出,满脸忿怒之色:“杨公竟愿与吕贼同流合污?”

杨彪淡淡地反问:“全德,何出此言?”

“杨公分明答应那贾诩,让杨氏族人出仕。”

“孤说得分明,出仕朝廷,而非出仕吕布,何谈与吕布同流合污?”

“杨公,何故狡辩?吕贼大兵围城,又囚禁天子,独霸朝政,此时出仕朝廷,与出仕吕贼何异?”

杨彪淡淡地反问:“此时出仕便是罪,伏全德,你此时不但在仕,更有女为美人,又该当何罪?”

“我……”

“伏全德,你贵为国丈,又手握兵权,更应该勇担先锋之责,号令群臣反抗甚至反击吕布,而非在吕布淫威之下苟且偷生。”

“……”

杨彪说到这里,瞥了伏完一眼:“若伏国丈没有这般心志与勇略,又何故鼓动我等送死?你伏氏族人性命珍贵,我杨氏族人便合该送死?”

说完,转身就走,只给管家留下一句话:“送客,自此之后谢绝伏氏族人求见。”

杨氏后宅。

杨彪进密室,坐下,叹了口气:“伏全德何以愚钝至此,明知吕布气势正盛,还到处上蹿下跳,当真取死之道。”

密室内,王允淡定地喝水:“杨公,正因吕布势大,所以伏全德之流怕了,如那溺水之人,四处攀抓,抓着什么是什么,尤其伏全德,本可以逍遥事外,却又因迫不及待送女入宫而成为吕布政敌,岂能不慌?”

“子师,你与吕布有交情,可有把握劝谏吕布少造杀戮?”

王允闻言,风轻云淡地说道:“交情是有的,但吕布此人向来独断专行,不知道愿不愿意听某劝谏。”

面上淡定,心里却颇为忐忑。

与吕布的交情?

本来是有的。

现在不知道还没有。

当初实打实地算计吕布,使吕布与动作王见王,并引发后续一系列风波。

虽然间接成全吕布诛董英雄之名,使吕布再升高位。

但算计就是算计。

若吕布计较,某与太原王氏一族恐怕都难得善终。

幸好,已经送信回老家,命令部分族人即刻南迁,此时此刻想必已经收拾家私准备启程,走冀州,过青州徐州,有月余时间便能抵达扬州。

届时,便是被吕布记恨,也不至于族灭。

但值此风云变幻之际,正是各显神通之时,若真能劝阻吕布少造杀孽,某便是洛阳众多士族之救命恩人,威望更重,在朝堂之上博弈之资本也更足。

值得一试!

对吕布,某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