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笑着坐回了摇椅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问我想不想老爸。
我犹豫了一下,随后就摇了摇头,表示压根不想他。
可阿公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淡淡一笑,“伢子,你想出山可以,但得答应我三件事。”
“好!阿公你说!”
我没有任何犹豫,阿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没有他就没有我和阿妹。
别说三件事,三百件事我都得答应!
“第一,进城后,我要你装成道士,摆个卦摊,每日三卦,日行一善。”
我点了点头,没问题,这也是当初拜师时说好的,救千人,渡万鬼。
二十年的劫数,现在只剩下三年了,我要是不尽快多行善事,积攒功德,只怕三年后我也活不下来,日后也不能守在阿妹身边。
见我答应的痛快,阿公嘬了口烟枪,满意的吐口一口烟,“第二件事,我让你帮我杀两个人!”
“额。”
我顿时一愣,怎么阿公把杀人这种事儿,说的跟杀只鸡似的这么简单?张口就来啊!
见我有些为难,阿公淡淡一笑,“还记得十七年前,在江边放走的那个孩子吗?”
“记得!当时阿公你还说过,那孩子非人非鬼亦非妖,是你看不透的东西,日后必成祸患。”
“没错,这些年我也推算过他的去向,却迟迟没有下落,想必是被某位高人捡走了,遮挡住了天机,若是好人倒也罢了,可若是用心险恶之徒,我怕那孩子被人利用,徒增事端。”
阿公说话时,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见我没有反应,阿公淡淡一笑。
“细伢子,你不用怕,我也没说非得杀了他,如果他作恶,这人必死无疑,但若是无害人之心,你就自己定夺吧。”
闻言,我连忙点头!生怕阿公反悔。
阿公抿嘴一笑,用烟枪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伢子,就是心善。”
“好了,继续说事情,第二个要杀的,是一个和尚。”
“和尚?”
“对!这和尚叫什么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他,更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一脑门问号,“阿公,你都不认识人家,还要杀了他?他在梦里抢你的烟枪了?”
“额……哈哈哈,你不懂,反正这个人必须死!”
“这……”
無錯書吧“不要多问,记住!这人是南僧的后人,你杀了他是一件天大的功德,也是造福苍生的好事!”
按照阿公所说,建国之前,天下间有三大绝顶高人,分别是:南僧北道中阎罗。
小时候救我一命的年叔白,就是中阎罗的传人,而南僧则是报业寺的老方丈,北道则是青叶观的老观主。
阿公让我杀的,就是报业寺南僧的传人。
“阿公,你和那个老和尚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情仇啊?”
阿公瞪了我一眼,“胡说八道!我都和你说多少次了,没事少看那些小说,正经人谁看小说?还恩怨情仇?又不是老尼姑,我和他能有什么恩怨情仇?”
我尴尬一笑,“那为什么杀他?”
“你不用问,反正听我的没错,我不能害你,我和北道之间也有过约定,只要遇到这人,必杀!”
“那如果是好人呢?”
“宁杀错,勿放过!”
“阿公,我认为……”
“伢子,不用再说了,你记住我说的,杀了这人,对你有好处,也对这天下万民有好处!”
阿公不在笑眯眯的和我说话,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跟了阿公这么多年,我还是很了解他的,他一旦严肃起来,这就说明他没在开玩笑,杀了这个人……或许真的是在行善!
而阿公也似乎是不愿和我多说,直接岔开话题,“最后一件事情,不许找你婆报仇!”
不许报仇?
开玩笑!
老太婆杀了老妈和阿公,还有二叔三叔一家人,就连三叔家最小的弟弟都没放过,我怎么可能不找他报仇?
这十余年来,支撑我活下来的,就是仇恨!
而且!就算我不找老太婆报仇,老太婆又岂能放过我?
“阿公,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这件事……不行!”
我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阿公也收起笑意,缓缓起身,在门口踱步片刻后,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细伢子,我教给你的扶乩,还会吗?”
我点了点头,这怎么可能不会?扶乩可是我们苗族傩师看家的本事!
我们苗族的推演方式有很多,道家的六十四卦,紫微斗数,我们傩师都会,但要说起看家的推演之法,就是扶乩。
扶乩,也被称之为扶鸾,是我们傩师特有的占卜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直到唐宋年间,才被传入到了中原。
但扶乩的根,却在我们湘西!
具体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在罗圈上钉一根木条做横梁,中间钻一细孔,然后在放一根细木棍做笔,桌上放一个铺满细沙的盘子。
经过傩师施法后,请来傩神上身,傩神就会控制着木棍,在细沙上写出所求之事的答案。
阿公迟疑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蹲在门口刷手机的阿妹。
“既然这样,那你们兄妹就扶乩一次吧,问问傩神让不让你报仇。”
我不明白阿公想说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就在我捉摸不透时,一直没说话的阿妹,忽然抬起头,苦着一张脸,满脸的不情愿。
“阿哥,你们聊你们的,不要搞我好不好,扶乩真的会出人命啊!”
扶乩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两个人操作,一个人负责请神,一个人则负责被神附体,这有点类似于东北的跳大神,需要大神和二神。
然而,傩神附体,远比鬼怪冲撞还要严重,每一次上身,被附体的人都要被累到虚脱,要是身体不好,可能都要在床上躺几天。
之前阿公教我扶乩,我就用阿妹练了几次手,每次都搞得阿妹口吐白沫,差点晕倒在沙盘上。
最严重一次,都在床上躺了三四天。
搞得阿妹都有心理阴影了,每次我一说要扶乩,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转身就跑。
现在能同意就怪了!
我无奈的看向了阿公,也只有阿公这种修为的人,可以做到一个人扶乩了。
然而,阿公却是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你婆的事情我一直在推算,可这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个头绪。”
“前几天你和我说要出山,我就特意动用扶乩,问了一次傩神,可结果……唉!”
阿公忽然欲言又止,随后摸了摸阿妹的脑袋,“幺妹儿,还是和你阿哥搞一下吧,只有你们亲自经历了,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阿公说的煞有介事,仿佛扶乩问阿婆的事情,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