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月和裴宴清两双四只眼睛倏的盯紧了梁太后。

这个办法,他们倒是从未想过。

梁太后温柔抬眸,“孝宗皇帝十二岁登基,十四岁成婚,十七岁便大肆选秀,充盈后宫。

可直到他三十岁,后宫的妃嫔们接连诞下了七个女儿,而无一个男丁。

后来实在没办法,就从宗室中选了一些幼子由朝中几位大学士们一同教导。

后来的仁宗皇帝,就是当时从宗室里选择的。

孝宗皇帝还在世的时候就确定了储君人选,仁宗皇帝继位时也已经成年,二人之间稳定过渡,亦未生乱。

只是,你们自己能愿意吗?”

世事难料,即便有人不似裴宴清这般虚设六宫,也有子嗣单薄的。

孝宗皇帝那是年至三十还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才从宗室选择了继承人。

可裴宴清却不一样,他才二十四岁,而且已经有一个继承人了。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所谓子嗣传承就是一个大臣们与裴宴清博弈,为自己在朝堂上抢夺地盘的借口而已。

但凡裴宴清有什么别的办法,其实远不止于走到这一步的。

而裴宴清也果断道:“不用。

朕有安安,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不需要用别人的孩子来替朕挑担子。”

他不顾云绯月的躲闪,眼神直勾勾看着她,“朕知道,大臣们最近闹的你不得安宁。

再等等,不出半年,再也不会有人与你提此事了。”

“那大哥呢?”

此前二人对此一直避而不谈,根本没有摊开了说的机会。

如今云绯月提出了方案,却又被裴宴清否决,云绯月也挺无奈的。

“因为纳妃之事阻挠了大哥认祖归宗,眼下我们可以用不认祖归宗大哥就不用去封地也挺好的这种鬼话来自我安慰。

但以后呢,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您若是后悔了,谁能承担得起一个帝王的后悔?”

云绯月一直暗戳戳的怂恿裴宴清纳妃其实也是这个原因。

裴宴清现在还年轻,热血上头,凭着一腔爱意拒不纳妃,看上去深情极了。

可情爱这种东西本就缥缈不定,当激情退却,要面对的就是极为严苛的现实问题。

若是安安日后身体无碍,德行也能撑得起大元江山,裴宴清也不厌恶于她,直到安安顺利继承大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世事易变,谁也不能保证裴宴清的心意一直不变。

一旦他后悔了,纳妃之事还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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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娇妻美妾环绕左右,后宫佳丽三千随时都能上位。

可让蓝臻认祖归宗这事儿,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

蓝臻这会儿才找回来,这就是让他认祖归宗的好机会。

等过个十几二十年,朝中大局都稳定了,裴宴清若是再后悔,就要一切从头再来。

到时候的阻力比现在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若只是后悔也就罢了,若是再心生怨怼,迁怒到云绯月,那对云绯月而言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梁太后和蓝臻都被云绯月大胆的言辞给吓到了。

诚然,她说的话是有道理,可如此直白的质疑一个帝王的感情和真心,云绯月有些过于大胆了。

作为被质疑和担心的主角,裴宴清反倒是最冷静的。

“所以,你不拒绝大臣们的提议,反而暗中劝我纳妃,就是担心这个?”

“没错。”

云绯月坦然的承认了裴宴清的询问,“事实摆在眼前,你我身为当朝帝后,不能不考虑此间种种。

至少,我以为我们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能成为日后杀向我们自己的刀。”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云绯月再没有回避,甚至都没有用什么委婉的措辞来哄着裴宴清。

后者难得的用极其严肃的神情对着云绯月,“若是我说,我能妥善的解决这两件事呢?

大哥认祖归宗,群臣不再逼我纳妃,你还会要我纳妃,与他人开枝散叶吗?”

云绯月蹙眉,“你要如何解决?”

一个半月的时间,在云绯月看来,如果裴宴清有办法,这么长时间早就解决了。

既然还在拖着,就说明是没办法的。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用拖字诀,更不喜欢别人的事情连累的她也不得安宁。

“你不用管我用什么办法,就半年。”

裴宴清果断的表态,“半年之内,若是事情不能解决的话,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到底是一国之君,云绯月也不敢逼的太紧了。

“你自己和大臣们去说,大臣们若是愿意给你这半年时间,我自然没问题。”

梁太后看着夫妻俩气氛不对劲,长叹了口气,“哀家困了。

你们都各自忙活去吧。

晚膳的时候,记得过来陪哀家用膳。”

这逐客令下的,云绯月惭愧极了。

老人家才醒来就让为了他们操心,可留下,梁太后看着他们也是糟心。

犹豫良久,云绯月还是应了,“那母后您好生休息,晚上我再来陪您一起用膳。”

随即耐着性子给梁太后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出了慈宁宫。

甫一出门,云绯月就直接问道:“花神医在何处?”

黎音早有所料,果断开口,“就在小药房。

花神医说,太后娘娘所用之药材炮制方法特殊,他得亲自动手。

从昨晚到今早,太后娘娘所用之药全都是花神医亲自制作的。”

云绯月和裴宴清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往小药房而去。

只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冷,谁也不说话。

抵达小药房,还没看到花神医,就先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很奇怪的是梁太后从昨晚到现在用了四次药,小药房里的味道却一点都不苦涩难闻,反而香香的,甚至让人有点不合时宜的嘴馋。

云绯月绕了一圈儿才看到在红泥炉前忙活的花神医。

两年不见,花神医反倒比之前见的时候精神矍铄了许多。

彼时他正坐在红泥炉前拨弄着砂锅里的东西,看到裴宴清和云绯月来也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