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地下

又行近百里，眼前出现一座大型关隘要塞。

穿行后，三人进入一片广阔平坦的旷野之地。

深入旷野数十里，最终在一座丝毫不比上京城小的巨大围城前停下。

程墨也再一次见到了笼罩城池的混元阵法。

以及阵法中较之更浓郁的血气，几乎要化作呛鼻的血腥味道。

“跟紧我。”项旭东处理完通行手续，朝程墨提醒了一句。

程墨将注意力收回，随之跟上对方步伐。

进入城内，城中景貌和陵县上院的军营并无差别，只是其中人员普遍都有高深的武道修为。

噔——

无论是巡逻人员还是过往的武修，在看见项旭东后，无不立正挺立身形，投来注目礼。

直到项旭东三人超过身位三十步后才忙活自己的事，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言语。

城中氛围肃穆、规制、甚至已经有点压抑。

所见之人，无不表情冷硬，双眼幽深，喜怒不形于色。

尤其是目光在扫到他时，第一时间流露的神色，都是最为直接的敌我实力判断。

“现在是战时吗？”程墨跟在项旭东右侧，忽然问道。

哪怕是军营，也是有战备等级的，不可能永远都保持着马上投入战斗的即刻准备状态，一直紧绷着神经，人会疯的。

“……”项旭东没回话。

红发抱剑侍女就更不会回答程墨了。

“啧，这就没意思了。”程墨停了下来。

几乎是立刻，项旭东也停了下来，回首看来，“怎么不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正式加入龙虎内院，完成忠诚程序。”项旭东道。

“在这之前，你总得和我具体说一点东西吧。”程墨顿住，目光在四周来来往往、几乎遍地都是三重开窍武修的景象下扫了一圈，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透明的混元阵法，摊手继续道：“我人都已经进来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换个地方说话。”项旭东沉吟片刻后说道。

……

龙虎内院，围城中心处的一座武机楼。

顶层。

会客厅中。

项旭东与程墨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吃食。

红发侍女在旁边小桌单独进食。

“问吧。”

半晌后，项旭东放下茶杯，看向程墨。

程墨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劲爽的药酒，目光落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口中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一个亲王，龙虎馆的话事人，怎么会跑到陵县这个小地方？目的是不是我？”

项旭东非常干脆的点头：“就是你。”

程墨顿时诧异的抬眸。

这么干脆？

“为何？”程墨立刻问道。

“什么为何？”项旭东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装模作样。”程墨冷哼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出来。”项旭东眯着眼。

程墨顿时挑眉，“我以前隐藏的很好，从没表露我的天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只是天赋？”项旭东笑道。

“是我在问你。”程墨“砰”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

“好吧。”面对程墨明显的无礼之举，项旭东丝毫不在乎，背靠座椅，悠悠道：“我提前知道你的情况，便提前抵达陵县，就是如此简单。”

“……你怎么提前知道的？什么手段？”程墨口中虽是问着，但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之前，他不怎么认为单纯的血气人体开发，会让具备诸如预测推算之类的手段，现在依然也是，但看到那混元阵法——血气做不到，但玄门仙道可是有大把的手段。

“这个就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了。”

“……第二个问题，要我加入你龙虎馆内院，你总得和我讲明权利和义务吧。”程墨说道。

“嗯，言之有理。”项旭东点头，随后道：“入我龙虎馆内院，便自动成为一名龙虎军预备役军士，待你晋升第三重后，便正式成为现役龙虎军的一名士卒，全面听从龙虎军的号令，这是你作为一名军士的义务。”

“至于权利，我大燕一切资源，都向龙虎军上下放开所有限制，只要你有军功，无论是顶级功法，还是顶级宝药，哪怕是你想裂土封侯，也完全可以。”

程墨顿时更加好奇了：“你们到底在对抗什么？”

这军功制都搞出来了，要是大燕没外敌，他当场把脑子吃下去。

“……这个现在不能告诉你。”项旭东缓缓道。

“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行吧，带我去完成你那什么忠诚程序吧。”程墨有些无趣的摇头。

“早该如此。”项旭东言罢，招手将宽刃巨剑从红发侍女怀中唤来。

两人下到这栋武机楼一层。

由项旭东带路，打开一处暗门，沿着蜿蜒楼梯深入到地下。

走了有一刻多钟，程墨心中估算，他们两人恐怕深入地下有近千丈了。

随着通道的扩展，眼前出现一道高有十丈的巨大铁门。

铁门上，还有无数玄妙复杂的铭文镌刻，程墨能从上面看到许多玄门仙道的东西，但想仔细琢磨，却发现又似是而非，且太过深奥，理解不能。

而在铁门前，有两位漆黑铁塔似的八丈巨人闭眼伫立，宛若石像雕塑。

但随着程墨的视线落来，两名八丈巨人陡然睁眼，当真似铜铃的眼睛爆散精光，恐怖的凶煞杀意凝聚为实质压力骤然袭来。

程墨这具第二重的躯体竟然在此之下，骨肉内里发出一阵磨损咔嚓声。

“是我！”

项旭东开口，将两名巨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东主，你怎么下来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吧？”

右侧巨人嗡声开口。

身上压力消失，程墨恢复身体损伤，双眼眯起，眼有不爽。

故意的吧？

“甲上十七号密事，开门吧。”项旭东说道。

闻言，两名巨人眼睛瞪得更大，然后齐齐向程墨看来。

那眼中，是极致的好奇。

“开么！”项旭东沉声重复了一句。

“哦哦。”两名巨人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在程墨惊讶的目光下，竟然将双手融入了铁门中，再用力将铁门给向外侧拉开。

随着沉重的铁门在两名巨人哼哧哼哧的用尽全力下缓慢拉开，一股浓郁到实质的血气血腥味直接窜进了程墨的鼻子。

并且在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尽管味道很小，但血腥味却怎么也覆盖不了。

“走。”项旭东没有废话。

事到如今，程墨自然也不会退缩，跟了上去。

刚穿过铁门，程墨便看到里侧也有两名巨人，正吭哧吭哧的将门合上。

与铁门大小完全重合的全漆黑金属过道上，镶嵌着血红色的夜明珠。

在淡薄的血色光芒映衬下，以及那越发刺鼻的血腥味，好似让过道都飘起了一片片血色的雾带。

过道长达十余里，而且还是向下的斜坡，持续深入地下。

最后，抵达一处开阔的地下空间。

此刻，程墨二人就如同穿过缝隙进入一处地下溶洞，正处半空。

地下空间面积非常大，比地表的围城都要大上许多，一眼望不到头。

下半部整体被切割成许多份，宛若一个又一个正方体盒子，结构形似监狱，每一间都被单独分割出来，中间还有过道。

但盒子空间要大上许多倍，并且金属墙壁上都镌刻特殊铭文，隔绝了其内所有气息。

整体一看，程墨都以为下面是一具具棺材。

而空间的上半部……程墨伸手，捻住了一缕真的凝聚成实质的血色丝带。

这是血气，而且是被混元阵法同化后抹除独立气息的纯粹血气。

“你们这么做，他们知道吗？”程墨松开手中血气丝带，问道。

上京城、龙虎馆内院、以及地下这处棺材城，都被混元阵法笼罩。

而这混元阵法，每时每刻都在抽取武修体内的血气。

“……每个人都知道。”项旭东淡淡道，而后单手握住一根垂下的金属杆一路滑下去。

程墨点点头，不再多说，跟着滑下去。

穿梭在一间间的铁盒子棺材中，最后在一处标有“甲上三”的金属墙壁前停下。

项旭东随之伸手，食指点在金属墙壁上。

金属墙壁随即如同水流一般波动起来。

“进来。”项旭东抬脚，将一半身体钻了进去，如同真的踏进了一片水幕。

程墨随后跟上。

其内是一间不大的仓库，有十余个常人大腿粗、半人高的柱台。

柱台上凹陷处放有一枚造型奇特、毫无规则的纯白色玉石。

柱台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五个。

项旭东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丝质手套戴上，然后非常小心的从五个柱台上取下一枚纯白色玉石。

来到程墨身前，“碰一下就好。”

“这什么东西？”程墨低头打量。

说是玉石，更像是新挖出来的原矿石，毫无规则可言。

“这你无需知道，总之只要碰一下，忠诚程序便完成了。”项旭东催促道。

“呵，不说我也猜得到，无非就是某种控制手段罢了。”程墨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伸手点在玉石上。

入手温软。

还未细细体会，纯白玉石化作液体，顷刻间从程墨手指处钻了进去。

程墨倒也不惊慌，一条眉毛，仔细感应着那股钻进体内的白色液体。

其和血气一起，流走在体内的经络中。

他的这具载体和血气，都没有排斥这奇怪的白色液体，甚至他还能借助血气，略微对其进行操控。

程墨体内血气运转了几次后，白色液体逐渐被染成血红，和血气几乎融为一体。

也就在此时，程墨发现自身体内的血气，莫名其妙的少了一截。

数量不多，只占据他总体血气的半成。

看来就是这么被抽的。

“……原来如此，每个武修体内都有这东西吗？”

程墨看向面容不知何时舒缓了许多的项旭东。

面对程墨的询问，项旭东笑着摇摇头：“不一样的，他们只需要用身份令牌就行。”

“所以说，我是特别的咯？”程墨也是呵呵一笑。

“当然！”项旭东非常干脆的点头。

“这东西有什么用？怎么保证我的绝对忠诚？”程墨感应体内那团和血气一同流转的液体。

“而且，怎么才算绝对忠诚？对谁忠诚？我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变化啊。”

“这你就不用在意了，总之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程墨，你便是我龙虎内院的正式一员了！”项旭东伸手拍了拍程墨的肩膀，满脸欣慰。

程墨心头不爽，也不喜有人触碰自己，当即闪身想要避开，却发现这具载体违抗了他真灵通过残魂、灵魂之光对躯体的操控。

“……还能这样？！怎么做到的？！”程墨顿感诧异。

体内的玩意并没有任何动作和干涉，但他就是在刚才想要避开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不，不仅如此，甚至躯体还主动迎合了上去。

“呵呵。”项旭东笑而不语。

“你笑个……嘿，连脏话都不能说了。”程墨来了兴致。

抬手想要拍项旭东一个大嘴巴子。

但念头一起，手臂刚抬，躯体的控制权顿时丧失，手臂重新垂了下去。

项旭东也笑呵呵的配合程墨，任由他试验各种方法。

“现在知道什么叫绝对忠诚了吧。”

“确实利害。”程墨并没有恼怒，点头赞叹。

毕竟这是早就有所预料的事，在此之前就已经确定要做，此刻又怎会因此愤怒。

他确实对此感到非常惊讶，甚至欣喜。

一个人的构成，灵与肉是分不开的，性命，魂体，形神，都是说的肉身和灵魂，两者缺一不可，紧密相连。

两者一旦分开，就相当于凡人被切成两半。

哪怕是玄门仙道的元婴境界，元婴之所以能独立肉身之外，还能进行夺舍，那是因为修成了元婴之身。

空空荡荡无凭依的灵魂、思维意志可无法存于世。

那这东西，是如何做到将他人的躯体和思维意志进行分割？

就算只是简单的隔开，屏蔽，那也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了。

这其中关键之处，不在于程墨本身，和他的天魔真灵并无关系。

因为已经用了这么多了，对象不可能都是天魔吧，所以，这东西对常人的效果应当和他所想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