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寻此时完全就是一副主人的姿态,他仿佛记得先前发生过的事,依旧对穆怀城几人笑脸相迎。
“既然需要我参与解决问题,那么最好实话全部说完。所以,我那天从医院离开之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穆寻接过宋小雪递来的水,喝了两口之后放在了桌子上。
周围一圈的人除了宋小雪带着点高兴的表情,其他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叶鸢看了其他人一眼,先开了口:“你跟我们脱离联系了整整三天,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邱云豪又换了一副新的眼镜,表情冷淡的坐在一边说:“你把老大的手机带走,直接导致了我们所有消息闭塞,因为这件事我们处理起来的效率打了折扣。后来电话打不通我们以为手机丢失,所以远程删除了你拿走的那部手机里所有的信息,不过我们也是远程删除的时候定位到了手机的位置,老大才开车过去看看的。”
“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在什么地方?”穆寻问。
叶鸢和邱云豪对视一眼,邱云豪说:“多命山庄旁边的一条环山路上。”
“我们其实并不是找到了你,而是碰上了一起车祸,只是没想到……发生车祸的是你们。”时隔三年,叶鸢依旧不能提起当时的情景。
他们收到宋晨发出的消息,让他们立刻派人前往支援,但是没想到的是,赶到时只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两个人,以及一个被爆炸和火焰摧毁过的汽车。
汽车的残骸飞溅的到处都是,浓烟滚滚而起,一群人正满山遍野的找寻生还者,然而与之发生追尾的车辆几乎没有损伤,宋晨的那辆车却是两死一伤。
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把人送到医院,然而幸存者只有穆寻一人,作为驾驶员的宋晨以及后座的一个陌生人都命丧于此。
“那场车祸最终判定是驾驶员疲劳驾驶造成的追尾事件,因为当时老大的车正处于转弯状态,被后面追上的车撞在了一侧的后车门上,车子侧翻出去,摔下了大路,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叶鸢两只手合握在一起,低着头把话说完。
穆寻此时再听自己的亲身经历,眼前仿佛会闪过一些画面,不知道是因为叶鸢的描述还是因为亲身经历过,他隐约可以看到一片火海,以及不断旋转的天地。
“所以,那场车祸只能算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这件事也就搁下了没再追究?”穆寻不太相信一个案件仅仅会因为几个人的负伤和死亡就终止。
“我们也不相信那会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但是事情总归需要证据。”叶鸢放慢了语速,生怕穆寻再有什么不对劲,“车祸发生后,我们私下开过秘密会议,决定让那个坐在你们后座的陌生人代替你下葬,想看看是不是有幕后黑手在暗中观察,结果你和老大全部‘死亡’后,所谓的网络审判就此销声匿迹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过。”
“也就是说,你们用我的诈死,来试探藏在黑暗里的网络审判者,最终得到了证实,我们的意外其实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杀我们。”穆寻不再保持笑意,这个时候再嬉皮笑脸,未免有些太不尊重逝者。
“当时我们已经基本可以判定,想要杀你们的人和三年前的网络审判是同一批人,只是他们为什么突然间销声匿迹这一点很奇怪。我们后来想要继续调查,没想到却被告知不准再参与,小叶也是一气之下辞的职。”邱云豪的眼睛其实没有问题,他的眼镜就像是一个装饰品,阻隔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想法。
穆寻捏了一下下巴,试探着问:“对方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邱云豪想了想,说:“没有什么惹不惹起的人,只是他们当时的突然消失很奇怪,我们之所以决定不再继续一方面是因为损失有点严重不好交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些人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完全找不到了。”
“你刚刚提到了多命山庄?”穆寻把话题往回倒,似乎对这个名字很熟悉,“这是什么地方?”
“多命山庄,是黎市的一个慈善家在山里建造的类似于疗养院的地方,也因为里面的设计比较复古化,所以叫做多命山庄,取个好的寓意。”意外发生时,叶鸢和邱云豪带着人几乎把多命山庄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里面的老板员工甚至是病人都调查了一遍,然而都是一无所获。
“我当时是不是从那个地方被接出来的?”穆寻拍拍额头问,那副头疼的架势吓到了穆怀城和宋小雪。
“小叔?”宋小雪扶住他一条手臂,担心的看着他满脸纠结,穆寻知道,她是既想让自己回想起当时的事,又担心回想起来会伤害到他。
“我没事。”穆寻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坐下,“我现在很迷茫,需要你们详细的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前后后都要说!”
邱云豪直接站了起来,看了看穆寻的状况后说:“我们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当时完全处于失联状态,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发前就是我们在医院的事,事发后就是车祸发生时,你出车祸之后一直都没醒过来,所以后面的事,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失踪的那三天就是问题的关键?”穆寻的呼吸开始加快,头痛和天旋地转再次袭击了他,让他直接歪倒在地。
穆怀城上去把他架起来扶回沙发里,想要拍拍他的脸问:“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湿毛巾给你擦擦脸?”
“不用,我想睡会儿,我……我头晕。”穆寻有气无力的拽住要去拿毛巾的穆怀城,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然后说:“齐严静,她的书房,还有她收集的所有资料,你们筛选出和多命山庄有关的部分,拿给我,她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無錯書吧齐严静已经去世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的死亡很突然,穆寻却没有办法去追究,现在这会儿想起来,只觉得有些疑点需要解开了。
穆怀城看了看宋小雪,“你看着他我回去拿资料给他,小叶带着云豪去齐严静那栋房子里,钥匙在我那儿,跟我去拿吧。”
“留给你时间不多,刘女士要是找到我,她会骂死你的,所以快去快回。”穆寻人都半死状态了还不忘调侃穆怀城,这良好的心态让其他人放心不少。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穆寻一跃而起,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起来,他这突然诈尸的状态让宋小雪险些尖叫出声来,她捂着嘴小声问:“你干什么?”
“别废话,上楼。”穆寻把杯子随手放下,然后直奔二楼书房去了。
书房也还是原来的样子,穆寻熟练开机然后回头问宋小雪:“能联网吗?”
“可以的,我一直在用。”宋小雪又一次无形中暴露了自己。
“用这个电脑控制你给我的手机?”穆寻抽出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至于宋小雪的回答都没有他此时关注的问题重要。
穆寻一直以来都忘了一件事,宋晨的电脑是可以查到很多东西的,他的一些账号应该没有被销毁,至今还能使用。
飞速浏览了一遍当时的前后事件,穆寻却刻意避开那些关于车祸的画面,如果真是因为他的鲁莽行事,那么宋晨就是他害死的。
人心里的情绪一旦上涌,那么往下压往往都是适得其反的效果,穆寻的眼眶越来越红,眼睛酸涩的简直不像话,他抱怨道:“你们家这屏幕老化的太厉害了,我眼睛酸的不行,眼泪都要流进嘴里了。”
宋小雪撅着嘴不说话,吸了一下鼻子才递包纸巾给他,“知道东西不行了,还不赶紧上班挣钱给我买新的,你这当家长的太失败了。”
“宋鹅毛,对不起……你爸爸的事,我应该一直都欠你一个道歉的,可是我却只会质问你,怀疑你。”
穆寻无法面对的不仅仅是宋晨的死,还因为他不敢面对宋小雪。在他心里,害死宋晨的人是他,是他害得宋小雪又一次失去了亲人,又一次变得“无家可归”。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是想让你回来。我想告诉你我们都在等你,他们在等你的真相,我在等你回家。”宋小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的穆寻虽然和她印象里的有些出入,但是她能感觉到,穆寻他在努力把自己变成宋晨。
他的那些习惯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就好像穆寻其实很讨厌那些味道淡的东西,他并不喜欢向日葵,以及他收敛起来的锋芒劣性,展现出来的那些温柔和善,那些都是宋晨才有的。
穆寻在无形中把自己往宋晨的模样上靠,这些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作为曾经朝夕相处的宋小雪来说,这是可以一眼看穿的东西。
两个人在书房边查资料边讲述过去,彼此说开了,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斗嘴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
傍晚的时候,穆寻拒绝了宋小雪要送他回去的提议,只跟她要了几十块钱,然后自己晃晃悠悠的离开了,他说他要想想办法怎么跟刘女士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