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左手不自禁地握紧了小桌子上的茶碗,力道有点大,毕竟他已经进阶到内力中期有一段时间了。

内力级的好手,在常人眼中可以算是一般的大力士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带有着一种莫名地力感。

在内力级好手对战寻常“花拳绣腿”的时候,一般都是以力压人,这让未突破气血游走、踏入内力殿堂的“三脚猫”们很难招架。

一个内力中期的好手,在正常情况下,几乎可以同时、轻松地应对十来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而这些普通的“江湖小虾米”们,就算赤手空拳也都能同时稳赢三两个成年的寻常百姓。

秦王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奇珍会最后一件压轴宝物的竞拍,眼下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惊到他了。

突然,他感觉到身旁有人从身后递过来一个小纸团,正好巧不巧地塞入他手中。

他愣了下,下意识地就要回头,耳边却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御史台秦府秦大老爷,让小的给大人传句话,二十万两黄金拍下这几枚果子,然后送入秦家宗祠,之后大人认祖归宗的事,就大可不必再担心了,金票稍后便会到,小的是秦府二总管秦会。”

听到此,秦王春心里面也随着颤了一下。

随即,缓缓地打开手掌,摊开皱成一团的上等宣纸,一行流水的细腻漂亮小楷,用硬毫写着这么几句话,“吾之本家堂弟,王春勿疑,本家堂兄今有一件小事望弟行之,今皇城梧桐阁竞拍珍宝果子,愚兄不便前来,望本家堂弟替吾竞下,愚兄稍后自当……王申亲笔。”

秦王申,秦王春的远房堂兄,当今段理朝上御史台从二品的御史大夫,听说年后便会被晋升为副都御史,秦家主家的当代家族族长。

在这次竞拍中,大豪商秦王春准备竞拍下的那件内宝甲,便是要准备送给这位远房堂兄的,以作晋身之资。将自己一家纳入、并回归主族宗祠,就是他的目的。

二十万两黄金啊!就算他秦王春是段理国大理皇城的大豪商,就算他变卖家产、祖业,也是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的。

当然在秘条上已经写明,他的这位当朝从二品的远房堂兄,只是要借用他的名头,来竞下这件压轴宝物,金票会在最后交接的时候给他。

不过,这一切,他依旧是要承担相当大地风险。

不说这个是真是假,他的这个族兄和秘条自然是真,但是最后要是万一,金票没有递过来,那便是他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时候。

当然了,就算最后他竞得这几枚果子,那他也必然得罪诸多贵人,他的下场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豆大的汗滴不住地从他的额头、鬓夹两侧滑落,半眯着的眼睛里也渗上了层层地血丝。

兀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抖了两抖,秦王春地嘴里也跟着吐出了一个浑浊不堪地“好”字。

那个递来纸条的、秦府的二总管秦会,好似很确定对方不敢拒绝一样,脸上现出得意地笑,随即冷哼了一句,“好的,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老爷,和准备金票。”

此时,秦王春背后已经没有人了,但是他那一身湿透的冷汗,无疑十分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六万一千二百金。”

断王府那一桌子上传来略微有些稚嫩的慵懒声,还在竞拍这最后压轴宝物的其他几家,顿时无不都不自禁地紧了紧眉头。

这让他们颇为讨厌的弱冠小子,总是在那最后时刻,一百、二百金的加,而且还是用那种混杂了几分王宫贵妇人的慵懒声,叫出来的竞拍价,这让他们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有些纠结,然后狠狠地扯了几下自己的胡子。

也有极个别地一两个人,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瞧向断王府、驸马爷卯小伍那一桌子。

当然,更多地人们,则是认为,这就是段理国千百年不倒的异姓王侯地底气和实力。

在这个世道里,如果你有本事,又有机遇和运气,那么封侯拜爵也似乎不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但若想要封王,还是异姓王,那可就不仅仅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更何况,还要数百载皇室荣宠,屹立不倒于朝堂内外,这就是一件非常“恐怖”和让人费解的事了。

因此,仅剩下的几家竞拍者,此时又少了两位,那是两个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寻常事情的两大家主。

……

“七万金,秦家。”

就在人们一阵复杂思绪的时候,秦王春硬着头皮,小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干哑和小,这让他旁边立着的小太监,不得不在一旁,大声地补了一嗓子。

这小太监地公鸭嗓一出,又是把人们吓了一大跳。

在这几乎是最后压轴的最后竞价时刻,冒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马”,七万金啊!这是就算达官贵人都要“慎思慎行”的一个数字了。

不出任何意外,在场的所有人地目光都聚向了梧桐阁大堂中秦王春的位置,就算是前方第一排的诸位大佬,都有不少侧了侧身,回头望了这里一眼的。

整个奇珍竞拍是在大理皇城梧桐阁里的一处极大地方进行的,这梧桐阁是皇家在世人眼里,最大的一个公开藏宝地,今天是为了这场奇珍竞拍特意空出来了一部分。

离竞拍物最近的第一排,所坐的无不都是周遭地大人物。

三大宗的,各大一流宗门的,荣恩太子府的,荣逍亲王府的,断王府当朝驸马爷这一桌的,朝内的各大王府、侯府、诸位大人的。

然后才是群山诸多二流门派的掌门人、正副宗主,皇城以及周遭的大商、豪客,这些是在堂中位置的,他们也是有一些竞拍资格的。

至于最后面立着的,则是只能当纯粹的看客,并无竞拍的资格,但其身份都依然不是普通人等能比的。

“黑马”出现了,在场的诸多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么一个词,在竞拍场里,这是一个既少见又常见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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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般都是竞拍中和竞拍后的热点,是寻常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儿。

……

“那是皇城的大商人秦王春,听说家资或有百万贯的存在!”

“没错,据说还是秦家的人……”

“御史台世家的秦家?”

“对,当代家主正是秦王申,据说年节过后,可就是堂堂正二品的大员了!”

在段理国,不常设正一品已有百余年的惯例了。

这就导致了一种朝堂现象,但凡能位列从一品的,无不是一方势力之主,而正二品也能算是大势力中的“中流砥柱”或者小势力里的头头脑脑了。

世代谏大夫御史台出身的秦家,也正是如此。

“七万二千金!”

断王府卯小伍若有所思的看了秦王春这里一眼,随后,第一次不是一两百金的加价了,而是一次加了足足两千金。

这一眼,哪怕卯小伍紧紧还只是个刚刚加冠的弱少年,却也让秦王春不自禁地双手颤颤,浑身大汗起来。

这少年背后通着“天”呢,知道的人,心里都替大商秦王春捏了一把。

作为世代官宦大族的分家,作为名满皇城的大商,他秦王春知道的又怎么能比他人少呢!

瑞景皇帝钦点加冠礼,御赐断王府良缘,这名叫卯小伍的少年,没人知道其来历,但却无人不知当朝皇帝对其的荣宠,断王府上下对其的厚重。

荣驸马,娶断王府的嫡女,成为当朝太子的俗连襟。近日,更有传言,说是其已经是断王府的外事话语人了。眼下这个刚刚加冠不久的弱少年,身材只是常人,并不算高大,却生的一副好面皮,叫不少深阁闺秀也是好生羡慕。

此时,仅剩下的竞者,只有五家。这时,余下的三家却纷纷止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向二人。

硬着头皮,顶着场内上千人的各式目光,秦王春小声嘟囔了一句,“九万。”声音有点小,这让在他身旁立着的小太监,不由又是一阵无语,没办法,只能又扯着尖锐地公鸭嗓大声喊了出来,“秦家,出九万金。”

小太监虽然不耐这大商的小声报价,却也喜欢这万众瞩目的感觉。虽是替人报价,却也倾尽全力报出了一副好气势。

在他想来,这件宝物若是最终被自己身边的这位大财主竞得,那么到时候也少不了对他的那一份好打赏,每想到此,小太监就越是卖力积极。

既已入宫,已然失去了人生一大乐事,那么作为太监自然是惟独喜欢权势与金钱了;当然也有极少的“另类”,求的却是惟忠于自己的主子,是名或者可能是惟国了,但这终究只是极少的“非主流”。

眼下的这名小太监既无权势,也不是“非主流”一族,其所喜的,自然是一大锭白白的了。虽然作为一名大内的小太监,既无权势,又无什么远大的志向,但他们却可鄙夷除却皇族贵胄之外的任何人,这是一种盲目的自大,也是一种“光明正大”的自视。

换句大内里,小太监们口中常说的一句话,“乃公不觑矣!”区区大商算得什么,皇亲贵戚见多了!若不是想着事后能讨点打赏,还有这竞拍场上被众目睽睽的气势和威风,他才懒得如此紧吧一个区区大商。

秦王春心里压力也随之缓了一缓,“不管怎么说,这小太监是有点眼力的,替他扛了和遮掩了不少目光,一会定要好好打赏他一番。”

这小太监气势十足,当然更足的是那个九万两黄金,登时这里成为了整个梧桐阁里的“暴风眼”。

后排的,都踮起脚尖,扯着脖子,争相要看看这大黑马究竟是长个什么样子。

就连中场,甚至第一排次的,都有几人耐不住好奇,也跟着站了起来。

高飞懵了,像是起了一场大感冒,有点呼吸不上气来。“一克三百,九万两……”是多少来着,高飞平常自诩心算很强,也特喜欢算这方面的一些事,但今天,此时,他就怎么都别不过那股劲了,这真心不是算数的问题了。

这个数字已经打消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了,除了那个俊俏的弱少年。

原本有点慵懒的俊俏少年,甜眸中竟闪过一道精光,一刹而过。此时,卯小伍瞪大“甜甜的目光”,整个转过身来,手肘半支撑在桌子上,用有点吃惊的语气,像是在模仿一位皇室贵妇一般开口道:“真阔绰啊!九万五千金。”

有的人听到这,开始是突地,起了一些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小寒颤,但当随后看到的竟是这么一位俊俏弱少年,那种轻微不适就莫名地随之消失了。

也有一些人,不经意地触碰到卯小伍的双眸,竟被这慵懒的俊俏弱少年地眸光所吸引。那是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地会想用“甜甜地”来形容,形容一个人的目光,这是让人事后会觉得相当诧异的一件事情。

一些来自大内或者王府的长者,则是心里暗叹,“好好的一个俊少郎,却被皇室宫中的贵妇人们,养成了这个样子,唉!”想到这,又有几人忍不住地去扯了扯自己地胡子……

而聪明人无论什么场合,总是会有的,当他们一听到“九五”这个字眼,就总会情不自禁地去多想一些事情,秦王春就是这堆“聪明人”里的一位。

秦王春知道,自己该出价了,而这个价格也必须得在十万两以上。

可是,一旦当他出到十万两的时候,梧桐阁的竞拍方,也必然会有人过来核实下他的身价能力,这是必然的事情。

他的身价是不够的,虽然他号称有百万贯家财。正当他犹豫着,有些不知所措并纠结着那个“九五”字眼的时候,一个遮挡面容的下人,在他旁边轻轻地推递上了一小沓金色的金票子,一共四张,每张上面明晃晃地印着五万两的大字。

秦王春透过对方那递过来的眼神,顿时明了,这是主家的那个二总管秦会。他下意识地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正好巧不巧地点在了那一沓金票上。

旁边立着的那个小太监眼尖,顿时自觉会了这个大商人的意,明显激动地过了头,就连喊出的公鸭嗓都带上了一丝“媚味”和张狂,“秦府秦大人,二十万两黄金票!”尖尖的嗓音还拉着长长地回声。

“坏了。”秦王春心里一嘚嗦,还没等他站起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就听到,从断王府那一桌,紧跟着传出了一句话,“好,好!我断王府就拿断氏祖宅来竞之,谁还要增价?”语气略急,颇有些敲鼓铆钉之意。

同时,话虽说是问句,但明显地以势压人的架势却摆的十足。

众人无不大惊,那是断氏王府的老宅子了,传承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虽然说断氏在十数年前已然建立新府,但祖上之传承,谁敢就贸然掷之。

况且,虽传这驸马爷背景如何了得,但其却也只是当今断王府的上门女婿,又怎么做的了此主。

至于,这断氏祖宅是否值当这二十万两,那还真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