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平一笑,“不知几位大人仔细看了没有,这匣子很是贵重,镂空雕刻了一幅游龙出海图,而其中一处镂雕有一道细小划痕,如果不出所料,案犯应是用了鱼钩。”
用鱼线系了鱼勾抵住匣子上的镂空处,将匣子拽上去,取出九龙杯,再将匣子原样放回,神不知鬼不觉。
张桢朝一旁候立着的捕快使了个眼色,那人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称那自杀侍卫身上果然有一团鱼线,还系着一枚鱼钩。
“但这样精细的活计仅凭一人是无法做到的。”
“刚我在库房前来回走了一遍,如按正常的步速,侍卫们从东至西到交叉巡罗时的时间大约为十二弹指之间(两分钟),这样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其完成整个过程,再正常的与前面的侍卫交错巡逻,所以必定有人在为其争取时间。”
“那又如何确定其帮凶是谁?”张桢问道。
理论上来说,昨夜与其一同值守的另外三人不是都有嫌疑吗?
“通过微表情。我注意到,刚刚官差来回禀有侍卫自杀时,旁人的眼睛里都是惊讶,而只有他,是慌乱!牙中藏毒,这一定是早有预谋,一旦事情败露,便要自尽以绝后患,可面对死亡没人会毫无情绪波动,仅管可能只是一瞬间,但也足以证明其反应异于常人。”
“而后他便紧抿嘴唇,准备随时咬破他口中的毒囊,但他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掌握了他的罪行,所以他在立时就死还是事到临头再死之间犹疑,巨大的心理斗争让他无瑕顾及管理他的眼神和表情,所以在一群惊愕且疑惑的侍卫中间,就他一个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但双拳紧握嘴唇紧闭之人,他太紧张了。”
不是他,又是谁?
原来如此,众人叹服。
官差们早已从那人口中取出毒囊,事实证明,叶清平所说一切都是对的。
“那你又如何断定九龙杯还在光禄寺的?”秦锦之问道。
之前叶清平看漏雨的屋顶时他便有觉察,也能大概推测出这贼人作案的手段和叶清平用布罩上库房的用意,但却不明白为何能用此种方法找到九龙杯。
他们原以为九龙杯已然被那贼人送了出去。
其他几人也都好奇的看向叶清平。
叶清平笑,“他没有转移出去的条件。”
“不知几位大人可曾注意到,库房的地理位置?”
“地理位置?”众人不解。
“库房的北侧是一片菜地,菜地以背是杨树林,再往北是光禄寺的北院墙,而其东、西两面甚为空旷。”
“向北,距离过长,来回时间不够,而向东西两侧,一臂之力又无法将九龙杯掷出,若是来回跑动而行,不仅动静太大,又在同向巡逻之人的视角之内,极易暴露,所以,聪明人都不会冒这个险。”
“况且,他的目的只是让这九龙杯失踪,不能正常出现在宴会之上,而不是得到此物,所以,他只需要寻一个地方将其隐藏好,只要三天之内不被找到便是成功了。”
“而隐藏的方法也很简单,和光同尘,掩去其本身的光芒,让它变得普通,便如水滴入海,再也无法寻得了。”
“那人寻了一间专门存放破旧之物的库房,用同样的方法将九龙杯裹了泥土放入箩筐之中,再放入几个同样裹了尘泥的杯子掩在上面,谁还会注意到这一筐筐堆积如山的破烂儿里还有一个至为宝贵的九龙逐月杯呢?”
“而且,若是此事未被发现,这九龙逐月杯怕是要埋尘于此了,没人会再来处置这个烫手的山芋,而作案的两名侍卫,也会顶着看护不利的罪名被杀头,这桩事将就此成为一桩悬案。”
皇帝的面子没了,定王的里子也没了,一堆人因此而受到牵连丢官罢爵落难抄家,都是后话。
屋内之人尽皆静默。
“那依你所说这幕后主使之人是何人?”张桢思索着,还是问了出来。
他也不想沾这祸包,可皇帝命他侦办此事,若悬而不查,将来又是一桩罪过。
骑虎难下,说的就是他。
现在他倒是有些埋怨叶清平,没事儿生的这般聪明做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失窃案,又让他给搞大了,上次李铎莫名其妙的死在刑部大牢那事儿还没完呢。
“幕后主使?我说了吗?”叶清平一脸惊讶。
没说吗?
“没。”张桢呀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是没说,这几个字他一个没提,可谁听了又能当作他什么也没说?
外面可还押着一个自尽未遂的人犯呢!
案子破了,九龙杯也找着了,光禄寺卿心情好的快要没边儿了,扯着叶清平夸赞了老半晌,叶贞远一个劲儿的汗颜了。
张桢却是发了愁,明明是件大好事,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人犯该怎么审,奏折该怎么写,叶清平,你六千两银子拿得很欢快,本官可被你害惨了!
叶清平悄悄问秦锦之:“你们张大人不会赖账吧?”
秦锦之抽了抽嘴角,瞅了一眼头发快被揪掉了的张桢:“不会,张大人信誉好着呢!”
只不过心情很不美妙就是了。
叶清平眼珠儿转了转,瞅着叶贞远和赵其佑出去安排事宜,踱到张桢一旁,冲他晃了晃五根手指,悄声道:“张大人,这个数儿,我给您支个招儿如何?”
张桢一愣,看了看她晃得如秋风落叶一般的手指,“噌”的起身,“五千两?叶清平,你抢呐!”
叶清平忙瞅了瞅外面,见没引来叶贞远,忙安抚道:“张大人急什么!五百两,五百两!”
“五百两!那也不少了!”张桢还是觉得亏得慌。
“您真觉着少?那我不说了便罢,还是那句话,您自求多福吧!”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反正有六千两银子要到手,叶清平也不是非要赚这五百两。
無錯書吧今日之事可算给叶清平开了道生财大门,不是说知识就是金钱?谁说穿越女就一定要种田买地才能发家致富的?
前世里,顾问神马的可也是一个很高端的职业呢!
张桢见她一点不犹豫就要走的样子,忙拉住她,四下看了看,道:“许你漫天要价儿,还不许我就地还钱?行,五百就五百,到时一并给你,你先说说看,本官现在烦恼什么?”
叶清平翻了个白眼儿,凉凉的道:“张大人,咱们又不是第一回打交道,前面这些步骤就省了吧!咱可说好了,我只负责出主意,用不用,用了的后果如何,您可得自己个儿掂量!”
张桢气结,敢情这还是个谱儿大的,出得他口入得自己耳,五百两便没了。
“好,你说。”
张桢倒不是觉着叶清平能提出什么老谋深算的计策,只不过他觉着这小子机灵古怪,说话做事从不寻章按理,听听他怎么说,好歹也能开阔一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