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能遗漏了一个事情。”

杨振庭等着陈长乐继续分析时,陈长乐突然话锋一转。

他和杨振庭,可能都被钱多福给蒙蔽了。

“嗯!”

杨振庭先是愣一下,随即领悟了陈长乐话中的意思。

“没想到你我二人常年打鹰,却在一个小人物身上看走了眼睛。”

杨振庭自嘲的笑了几声。

聪明人说话,根本不用把意思点破。

只需只言片语,便能明白核心意识。

昨天,陈长乐和杨振庭认定钱多福不是杀害董平的凶手。

但是在这其中,两人算漏了一件事。

钱多福本人,或许没能力杀害董平,但不代表他真是无辜的。

有一种方式,同样能够干掉董平。

这就是借刀杀人。

事情回头眼下。

钱多福的死状与董平一模一样。

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

钱多福死亡前,有人午夜来访见他。

随即,钱多福一个人去开门。

院中没有拖拽,或者其他挪动尸体的痕迹,证明小院是第一案发现场。

钱多福身上也没有暴力殴打,争执撕扯的痕迹,说明他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杀的。

紧接着,现场发现了酒瓶碎片。

基于钱多福嘴里的酒气,说明他可能跟凶手认识。

两个人最开始把酒谈话,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凶手突然发难。

但凡钱多福大声呼救,或者弄出大一点的动静,都会惊动睡在不远处房间里的李芳。

如此看来,酒里面必然提前被凶手放了蒙汗药。

这也是为什么,现场既没有死亡前的挣扎痕迹,李芳又没有受到任何惊动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只要饮入大量麻醉剂,死的时候眼睛才不会闭上。

从钱多福的话中,不难看出他对董平的怨恨。

杨振庭背着手,自言自语道:“他又怀疑董平与李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自己不方便亲手报仇的情况下,找人替自己要董平的命,到是合乎常理。”

话音落下,杨振庭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假设凶手杀死董平时,故意剖腹挖心,是为了营造董平作恶多端,引来恶鬼索命的假象。

那么杀死钱多福,又可以故伎重施?

“这其实不难解释,百姓们大多愚昧,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陈长乐淡淡的说道:“从古至今,常有人借鬼魅杀人掩盖真相,凶手的目的,是要逼迫官府快速结案。”

杨振庭点点头,明白了陈长乐的意思。

董平被人抛腹挖心,已经让附近百姓惶恐不安。

一些蒙昧无知的长舌妇人,或者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添油加醋的将命案说成了恶鬼索命。

钱多福被人杀害,死状还是剖腹挖心,谣言定会愈演愈烈。

到那个时候,官府为了平息民间谣言,说不定会胡乱找人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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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之事可大可小,放在平时,或许官府不会这么草率。

但别忘了,今年正逢三年一度的京查。

大奉朝廷的各路官吏,都处于一种如履薄冰的状态。

一旦金陵府传出鬼神杀人的传说,无论方文山政绩再好,也会被斥责无能。

“这个凶徒倒是聪明,竟然把主意打到官府身上!”

杨振庭面容严峻。

想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麻烦。

金陵府外聚集了大量的流民,一旦鬼神之事传得人心惶惶,难保不会出现有心人,利用鬼神引发民变。

自秦汉以来,借用鬼神把戏鼓动民变狂徒可是大有人在。

“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容任何的拖沓。”

陈长乐加重语气道:“杨大人派人调查镖局镖师以及杀猪宰羊的屠夫,现在有什么结果了吗?”

“镖局镖师倒是好查,毕竟都登记在册,只是调查屠夫,着实需要几天时间。”

杨振庭愁眉不展道:“金陵城登记造册的镖师大约有五百多,但这屠夫的数量,起码是镖师的四到五倍。”

不同于被官府严格管控的江湖中人,屠夫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职业。

金陵城有将近百万人口,几乎每个坊市,都会有两到三名屠夫。

这还不算城外那些村子里的屠夫。

杨振庭认为当地屠夫数量约一两千人,其实还是个保守估计。

“在下也知道,要在短时间内排查出这些屠夫是否有嫌疑,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工作,但此刻时不我待。”

陈长乐有种预感,那人很可能还会再次行凶。

杨振庭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凶手杀害董平,是受了钱多福的雇用伤害,凶手杀钱多福,或许是利益不均,又或是出现其他的龌龊,这两点都有迹可循。”

“他继续杀人,就不怕暴露自己吗?”

“杨大人见谅,在下的想法和你恰恰相反,凶手继续动手杀人,非但不会暴露自己,反而会让这件事情很快尘埃落定。”

这一回,杨振庭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见解。

过个半盏茶的功夫,杨振兴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只有将水彻底搅浑,才会逼迫地方官找替罪羊平息事端。”

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痕迹并不多。

除了几片破碎的瓦片,连多余的脚印都没有看到。

可见,凶手杀人之后曾经清理过现场。

至于遗留下的几个碎片,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疑团,困扰着陈长乐。

杨振庭带着陈长乐返回府衙,与方文山商议,抽掉衙役以及城内守军,加快盘查速度。

陈长乐离开方文山的书房,已经是临近傍晚。

回到案牍库,陈长乐整理了各类卷宗,想着晚上回家,稚娘会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

“师兄,你果然在这里。”

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长乐转头一瞧,满脸笑容道:“原来是师妹,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方婷含笑道:“师兄难道不欢迎小妹?又或者觉得小妹不该来找你?”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陈长乐摇头苦笑,请方婷进屋歇息。

“其实小妹今日来,是想问问这两天发生的凶案,到底有没有没进展。”

方婷这两日总是看到方文山愁眉不展,说什么官运不旺。

担心爹爹生出心病,特此过来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