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正襟危坐在咸阳宫上,神色庄重肃穆,岿然如岳。
此次借着赵高指鹿为马这一契机,胡亥宛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举将赵高乱党在朝中的全部势力连根拔除。当下,他的声望、气势与威慑力已然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李斯,此刻也是满心惶恐,战战兢兢,唯恐哪句话不慎说错,惹得陛下心生不满。
想想赵高,着实可悲。前一刻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下一秒便沦为众人的笑柄。
胡亥的长久隐忍致使赵高错判了局势,他甚至一度坚信自己已将朝堂掌控于掌心之中,连匈奴和王承渲这般底牌都毫不迟疑地打出。怎料最终却是一场空,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所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赵高身为郎中令,位列九卿,自以为已将整个咸阳皇宫掌控在手。
岂料新君胡亥早有谋划,早早安排蒙恬等人率五百亲兵悄然潜入咸阳皇宫。趁着中秋大朝会以及大宴群臣的时机,早已将皇宫内外换上了忠心耿耿于皇权的赳赳老秦。
只可惜,这一切,赵高始终被蒙在鼓里。为了今日的图谋,他甚至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然而最终还是棋差一着。
他最为信任的那两个殿前侍卫统领张三和李四,真实身份竟是暗龙卫,所有的行动计划皆已在胡亥的掌控之中。
从这一点来看,赵高输得并不冤枉!
只是当事情彻底败露后,赵高被侍卫们押出去执行阉刑。不知为何,赵高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这让胡亥和众人都极为恼怒。
咸阳宫正殿再次回归宁静,萧何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今日的最大赢家,出任少府令,位列九卿,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治粟内史田伯渠,乃农家之人,也是少数敢于公然反对赵高的官吏之一,与李斯关系亲密,由他担任此职甚是恰当。
至于典客一职,蒙恬推荐的是李林,也就是吴中郡守李林。此人胸有谋略,心怀天下,言辞机敏,更难得的是处事有原则、有章法,确实是不二之选。胡亥对其也有印象,当初正是这个李林,上书提及六国余孽谋反一事,于是听后,当即点头表示赞同。
太仆令之位,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南疆侯赵佗身上,也算是圆了赵佗一心想要回归内地的心愿。
郎中令负责京城守卫,此职务至关重要,之前赵高便担任此职,如今必须由陛下信得过之人统领。
王翦推荐由章邯继任,众人之中除了章邯本人稍有异议,其余人均无反对意见。
章邯解释道:“陛下既然已经金口御批,自然不宜更改。况且那辽东守备之职任务艰巨,而自己听闻要攻打匈奴,内心更是早已迫不及待,恨不得此刻就跑回辽东去整军备战。”
最后还是李斯提议,由王离接任,理由是王离祖孙三代侍奉大秦,忠心毋庸置疑,王离如今接替蒙恬做守边大将,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从职位和能力来看,也是名正言顺。
最为重要的是,王离更为年轻,与胡亥陛下相处想必会更为和谐。
只是如此一来,琅琊王家的权势将达到更为鼎盛的巅峰,一王一侯一上卿,好在胡亥欣然应允,此事便就此敲定。
正所谓“权倾朝野臣不妒,功盖天下主不疑”,说的便是王家。
其余空缺的职务,分别由李斯、冯劫和蒙毅推荐,皆获一致通过。
随后,众人陪同胡亥陛下,移步望夷宫。今日大宴群臣,虽说少了许多人,但氛围却更加融洽,到处皆是一片欢腾之景。
众人推杯换盏,喝到酒酣耳热之际,蒙恬突然站起身来,一脸恳切地说道:“陛下,恳请您为臣写一副诗词,好作为传家宝流传给后世。”
李斯、冯劫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一番询问才知晓,昨夜几人在琅琊王府饮酒之时,老将军王翦曾拿出一纸诗词,视若珍宝般向众人炫耀,惹得众人纷纷羡慕不已。
但当最后得知此诗竟然出自陛下手笔,就连身为一代宗师的淳于越和李斯都不禁为之震撼。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尤其是华灯初上,老将军王翦抽出随身宝剑,当众为陛下献上一段剑舞之时,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种沙场秋点兵的壮怀激烈之中。
而后,淳于越更是展示出他贴身珍藏的那张《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没想到,孔圣人雕像下那四句冠盖古今的至理名言,竟然同样出自陛下之手。群臣的激情瞬间被点燃,就连萧何都满脸艳羡。
殿中群臣皆神色恭敬,满心期待地望向胡亥。
胡亥微微一笑,开口道:“蒙恬将军,朕近日读书感悟,确实心有所得,只是今日朕为了赈灾一事有些心烦意乱……”
心思缜密的蒙恬哪能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当即回应道:“陛下莫要心烦,蒙恬为官多年,先皇与陛下赏赐尚存一些家底,臣愿出一千两,只求陛下一副手书,如果还不够,臣在咸阳还有一处田产……”
胡亥大笑道:“好!田产就罢了,蒙恬将军求诗若渴,不惜一字千金,朕写给你就是!”胡亥心中暗喜,上午刚出了三万两,内心可是心疼得紧,生怕妖精姐姐知道了会生气,得赶紧赚回来!
太监宫女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胡亥略微沉思,便在上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最后还煞有介事地取来镇国大印,在上面重重地盖上“山河永固国泰民安”,以表示这诗作仅此一份,绝无分号之意。
無錯書吧现场众人皆震惊得无以复加,陛下何时化身为诗仙词圣,一首满江红竟然如此荡气回肠。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长城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一首《满江红红》,丝毫不亚于老夫的破阵子,蒙恬将军,有陛下这壮词,你赚大了!”王翦大声赞叹道。
蒙恬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地收好,激动地说道:“多谢陛下!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誓灭匈奴!”他双手紧紧握着诗词,生怕碰坏一字纸角。
“谁还来?”胡亥兴致勃勃地问道,此刻他更是化身诗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于魔改后世那些诗词佳作,胡亥心里是没有半点负担的。
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被自己都快忽悠成冤大头了,对方还感恩戴德,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利用。
朕真是一个天才,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发财路子,以后见到妖精姐姐,一定要好好吹嘘一番。
另外,说什么也不能把《唐诗宋词》透露半个字出去,这可是一座金山银山。
之前妖精姐姐让自己熟读唐诗宋词,看来的确很有道理,不消片刻便赚了蒙恬一千两黄金,太霸道了。
胡亥有那么一刻,甚至想给蒙恬这个倒霉蛋儿打个七折,但想到那黄澄澄的金子,最终咬咬牙,还是算了。
自己之前学过的诗经楚辞,和后世的诗词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诗词形式丰富,格律优美,不仅有五言、七言,还有长短句,比起诗经中的四言体,更具韵律之美。
自己喜欢这种诗词的原因,更多的是它题材广泛,不仅是山水田园、人生感悟,甚至是边塞征战等皆可入诗入词。大秦尚武,这就给了胡亥充分的发挥空间,尤其是那些边塞诗作,每读一遍,都让人感觉热血沸腾,情不自禁。
能够入选唐诗宋词的佳作,大都其艺术价值极高,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它们表达的情感细腻,意境深远,以景抒情,引人入胜,或豪放或婉约,往往是更能深切地触动人心。
“陛下,臣也愿意出一千两黄金,只求陛下为臣写一首诗文!”李斯迫不及待地说道,脸上满是期待。
这种风雅之事,自然少不了丞相李斯大人。
“好!诗言志,歌永言,李丞相是想求朕做哪一方面体裁的诗作?”胡亥欣然应允,此刻显得胸有成竹,丝毫不介意李斯求取什么样的作品。
笑话,上千诗词佳作都在朕的脑子里,什么体裁的没有呀?
没想到,这却是把李斯难住了,众人也是大为担心,生怕李斯提出过分的要求,让陛下为难。
之前的诗作,或许都是陛下多日以来苦思冥想出来的佳句,但现场作诗,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即便是孔圣复出,恐怕也不能做到这般托大,陛下还是有些年轻气盛,有点过了。
想到这,淳于越便轻咳一声,想提醒李斯注意分寸。
李斯七窍玲珑,哪会不知道淳于越的心思,刚想婉言回应,却见胡亥摆摆手,“李丞相不必多虑,想什么就说什么,顺便给朕一个展示的!”
“那老臣就不客气了!”李斯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听胡亥如此一说,倔劲儿也上来了。
“但说无妨!”
“那好!臣便坦言。臣这一生,少时穷苦,中年颠沛流离,幸得先皇信任,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丞相位置,至今已过花甲之年,臣想陛下为老臣一生做一总结,不知陛下可否愿意?”说罢,默然退到一边,把难题留给胡亥。
其余众人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这李斯丞相为何有如此一说,难道是因为赵高之事,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一旁的王翦不动声色,冯劫等人也是若有所思!
胡亥听罢,眉头微皱,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斯,沉吟片刻,随即展颜一笑,道:“李斯丞相莫要胡思乱想,你三十年为我大秦尽心竭力,天日昭昭。朕心不瞎,你与赵高非同道中人,虽有瑕疵,但依旧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这首诗便送给李爱卿。”
说罢,提笔便在雪白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赠李丞相”。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汨罗江中说惶恐,乐游原上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当淳于越抑扬顿挫地将整首诗朗诵完成,将近七十岁李斯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知我者,陛下也!”说罢,李斯重重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谢恩。
胡亥赶忙一把拉住老泪纵横的李斯,和声说道:“李丞相快快请起!“
胡亥知道,此诗一出,几乎写尽了李斯的一生,他相信李斯自此便会再无二心,更不会瞻前顾后,左右徘徊。
看到李斯泣不成声的样子,众人也是心中慨叹,原来陛下这诗词竟然也能收到如此神奇效果,以后还要多读一些诗书。
“陛下,我也想恳请陛下为我写一首诗词,只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最多只能出五百两,要不,您从我俸禄里扣?”章邯挠挠头,伸出五根手指,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实话,他是真没什么钱,若不是近日靠军功得到陛下的赏赐,平时的俸禄早就被他与部下喝酒吃肉了。
胡亥笑着说道:“呵呵!那朕就少写几个字,不过分量丝毫不弱于前面几首,章邯将军,你驻扎辽东龙城,行军打仗擅长神速,朕便赐你飞将军称号!一首《出塞》祝将军早日出征凯旋。”
“多谢陛下!”章邯兴奋不已,手都快搓得冒烟了。
胡亥转身再次提笔,片刻写就《出塞》。
秦时明月燕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字数虽少,但大气磅礴,其雄浑壮阔,令人荡气回肠,丝毫不亚于之前的任何一篇佳作。
接下来王贲,胡亥考虑到王贲马上要再度出山去西凉督战,斟酌再三,将一首《从军行》赠予了王贲。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冯劫也是当仁不让,抢在赵佗之前求赠。胡亥大笔一挥,送出一副《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把冯劫激动得当场便背过气去,差点儿真的过去了,着实把胡亥也吓了一跳。
接下来送给赵佗的是《江城子·岭南》,算是对赵佗这几年经营岭南百越的最大肯定和褒奖。
岭南千古韵悠长。月盈江,客人乡。百越遗风,铜鼓震山冈。大秦雄师开郡邑,书同字,道通疆。
梅关古道马嘶忙。荔枝香,锦帆扬。丝路繁华,商旅往来昌。岁月沧桑情未改,寰宇内,亦辉煌。
赵佗一脸惊诧,叹道:“陛下真乃神人也,您虽然未曾到过岭南,却仅凭书信奏折,便将岭南的风土人情、山川古道看得通透,臣等敬仰之情,如滔滔长江水连绵不绝!”
赵佗的马屁拍得,确实有水平水平,让胡亥都眉开眼笑。
萧何此时眼中更是闪烁着渴望之光。
他深知,陛下如今诗词之名,明日便会传遍天下,能得陛下一首诗词,那是无上的荣耀。
但自己贸然求赠,定会落个不识时务的评价。
胡亥也是看出了萧何的渴望,对于自己这位新任的大管家,给自己赚了那么多,自然不会吝啬,主动写就一篇,无偿赠送给萧何。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萧何捧着胡亥送给自己的诗作,如获至宝,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名字,叫萧萧或者萧竹,似乎都不错。
见其他众人也跃跃欲试,胡亥摆摆手,阻止了其他群臣上前求赠。
如此大好明月,却不能与妖精姐姐共赏,胡亥有些意兴阑珊。
“朕今日有些乏了,到此为止吧!”
说罢,独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走下玉阶,众人随着胡亥来到大殿门口,君臣举头仰望一轮明月,只听轻声吟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罢,胡亥饮尽杯中酒,独自迈步走下大殿,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清瘦孤寂的背影。
此诗一出,殿中瞬间一片寂静。
月华如水,胡亥信步走入先王殿,坐在殿前,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想到了与妖精姐姐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欢乐与温馨化作点点滴滴,流入胡亥心头。
如今,在这中秋佳节,自己虽身处高位,看似风光无限,却无法与妖精姐姐相聚。
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那种求而不得的无奈让懵懂少年眼眶微微泛红。
明月知我意,吹梦到关山
妖精姐姐,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