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胡亥并未理会堂下李斯赵高等人,而是细心的翻阅着蒙恬等三位将军以及萧何送过来的密函奏折,内心五味杂陈。
幸亏当初自己发现的及时,果断出击,如果再耽误一段时间,必将酿成大祸。
好在蒙恬等行动迅速,三路大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無錯書吧按照目前的进度大体推算,三路大军已经渐渐形成合围之势,项氏反贼龟缩于吴中一带,不日必将攻克敌人的大本营会稽郡姑苏城。
虽然多次遭到先楚余孽的小股部队强烈抵抗,但大局已定,再顽抗也于事无补。
胡亥此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到肚子里,心情也愈发舒畅起来。
想到自己登基才一个多月,就干成了好几件了不得的大事,父皇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欣慰不已。
尤其是这次清剿行动,基本上都是在自己主导下完成的,从开始到现在,才短短不足半月,便如秋风扫落叶,大江南北,除了现在的会稽郡,基本上再无反贼活动的踪影。
而当胡亥看到萧何的奏折的,自己也差点跟着笑出声来。
这批乱党拖家带口被押至咸阳,因罪证确凿,没怎么经过审判,便被投入长安的大监狱中,最少也是十年监禁,没有诛三族已是听从了妖精姐姐的建议,法外开恩了。
而这批人足足将近八万之众,听说自己不会被处死,可把这些人乐疯了,一个个高呼万岁,磕头如捣蒜,就差搂着胡亥的大腿叫亲爹了。
同时,此举也把萧何萧大人乐疯了。
一下子多了近两万多青壮劳力,而且还是不用付工钱的那种,天底下竟有这般好事!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萧何统筹全局的能力。
先是打乱地域编制,每个人随机抽取一个号码,按照甲乙丙丁天干地支序列分成十组,基本上按照军事化管理的模式,每组二百五十人,目的就是让这批乱党彼此互不认识,根本无法暗中串联,甚至萧何还出台了鼓励相互揭发的奖励措施。
随后,安排之前的五千工匠,每人随机带领一伍小队,筑城墙的筑城墙,建宫殿的建宫殿,盖房舍的盖房舍,修路的修路,加上皇家公司提供的各种木工瓦工泥水匠等先进工具,手推车、翻斗车应有尽有,工程进度有了明显提高。
放眼望去,整个长安城就是一个被巨大夯土城墙围起来的超级大工地,外人无法看清里面的人和事,但内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如果这些乱党有人表现的好,每周末还可以吃上两个白面大馒头。
如果连续四周改造良好的话,甚至还可以与家人团聚一个时辰。
这基本上就杜绝了这批乱臣贼子逃跑作乱的念头。
而妇幼老弱也没有闲着,女人会被安排进了成衣加工厂做女红,仿制生产各种衣服,成了大秦帝国第一批工厂上班族女工,每月还可以领取百文薪酬。
这也是胡亥定下的规矩,若按照萧何的意见,一分钱不用花。
但陛下执意如此,萧何也不敢反对,只能照章做事。
老人孩子则全部被安排到了一些维修洒扫、做饭、送水的工作。生病了可以休息,工地有免费诊所,晚上还被安排识文断字,学习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同时安排能说会道的专人,反复宣传大秦一统的好处,如果用现代人的说法,叫做洗脑。
在萧何眼里,长安可没有一个闲人,他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个分身,其他人就别想清闲。
这段时间,胡亥对萧何的工作非常满意,轻车简从视察了几次,便放任萧何做事。萧何也是不负所托,事无巨细都安排的稳稳当当,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现在,唯一让胡亥担心的是柳如烟。
妖精姐姐这段时间几乎销声匿迹。从上次见面,一晃都过去了半个多月,无论自己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
等过了这段时间,先把朝堂稳定下来,再想办法联系妖精姐姐,问问她到底在干嘛呢!
朝堂之下,李斯、赵高等众位大臣,见到新皇面色阴晴不定,内心也越发惶恐不安。
这已是新皇胡亥亲政的第三日,由于出现了六国乱党事件,盛怒之下,胡亥已经接连处死了四五个与乱党有牵连的大臣。
此时,就连丞相李斯、赵高都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不小心触了新皇的霉头。
唯独王翦稳坐太师椅,不紧不慢的品着香茗,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
“李斯丞相,朕听闻各地乱党之事,下面州府曾有过呈报,为何在朕闭关苦修之时,至今未曾见任何消息?”
良久,胡亥才放下奏折,把目光投向李斯。
见胡亥发问,李斯心中一凛,他深知此事颇为棘手,牵扯众多,稍作思索后,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
“陛下,臣一直心系大秦安危,对于各地乱党之事从未敢有丝毫懈怠,先皇在世时,这些乱臣贼子几乎全部销声灭迹,下面并未有类似呈报。陛下刚登基不久,这些乱党便开始趁机作乱,显然是另有所图。臣近日因陛下改革事务繁杂,诸多公文往来,皆是交由赵高处理,此乃臣等疏漏,请陛下降罪。”
李斯言辞恳切,讲的滴水不漏,但语气之中明显有推脱之嫌。
“哼,李斯,你就是这么敷衍朕吗?”
“李斯不敢,但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陛下,老臣以为,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这时,王翦站起来,高声说道。
“王太尉,此话怎讲?”胡亥转头看向王翦,目露诧异,不知道王翦此时站出来意欲何为。
“陛下!”王翦微微侧身,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李斯赵高二人,继续说道,“陛下闭关潜修之前,曾明令我五人暂代朝堂之事,臣等旬日前曾收到过.,诸暨县令李林密奏呈报,言诸暨境内多有前楚乱党活动迹象,然则李斯大人并未放在心上。臣以为兹事体大,便将李林奏折交由赵高大人负责面呈陛下,不知陛下可曾见过李林奏折?”
王翦虽为武将,但久居朝堂,夹枪带棒的本事丝毫不弱。
这番话看似委婉,实则暗中将矛头指向赵高和李斯。他深知李斯、赵高在朝廷中的势力日益膨胀,此次正好借机发难,顺便试探一下胡亥的态度。
“赵高,可有此事?”胡亥面露不悦,沉声问道。
此时赵高心中暗骂王翦、李斯阴险狡猾,但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赵高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琅琊王和丞相大人此言差矣。陛下闭关期间,赵高诸事皆小心处理,唯恐惊扰陛下清修。关于李林县令的呈报,老奴仔细审阅过,大多是些捕风捉影之事,未有确凿证据,是以不敢随意呈于陛下,以免陛下忧心。”
赵高言辞看似谦卑,但却又透着一股子狡辩的味道。
胡亥眉头微蹙,目光在李斯、王翦和赵高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疑虑更甚。
片刻后才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那李林县令的奏折在哪,呈上来!\"
胡亥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负责文书奏折管理的待御史林大人却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劫站了出来。冯劫身为御史大夫,深知自己职责重大,此刻局势紧张,他不得不表明立场。
“陛下,臣身为御史左大夫,负有监察百官之责。近日来,臣例行检查各地上报奏折,发现侍御史林大人书册奏折遗失甚多,臣在此弹劾林大人监守自盗,疑似与乱党勾连,请陛下明察!”
“林山何在?”胡亥怒声询问。
众人纷纷看向林山的位置,刚刚清醒的待御史林大人,见到皇帝发怒,再次\"噢\"的一嗓子,彻底晕了过去。
“啍,就这胆子,还敢于乱党勾连,冯劫,此事由你负责查办,务必查清背后指使之人。”
“是,陛下!臣等一定全力以赴,尽快查明真相,不可让乱党有一丝可乘之机。”冯劫一脸正气,言辞铿锵有力。
他向来刚正不阿,一心秉承父亲冯去疾的教诲,对国家大事极为上心。
胡亥听了众人的话,沉默片刻后说道:“朕既已亲政,便绝不允许任何乱党危害我大秦江山。如今乱党一事,蒙恬、章邯、赵佗三位将军不日将凯旋而归,时值中秋佳节,朕将在皇宫设宴,宴请三位将军,诸位爱卿意下如何?”胡亥神情略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喜色。
李斯、赵高和冯劫齐声应道:“遵旨!”众人心中各有所思。
朝堂之上的气氛终于舒缓下来,众人也长出一口气,知道这场针对六国乱党的清剿行动即将接近尾声,而空出了这么多的实职肥缺,这其中的权力争斗与利益纠葛,也将在这场风波中愈发激烈。
几日后,镇江县衙内,蒙恬、章邯和赵佗这三位负责三地剿匪的将军,已然兵合一处,剑指姑苏。
大帐之中,多年未见的几位将军寒暄过后,便迅速围坐在一起,商议起如何尽快剿灭楚地之患的事宜。
这时,从帐外走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冲着蒙恬几位抱拳行礼,轻声说道:“下官李林,三位将军召唤在下,可是与剿灭匪患有关?”
蒙悎、章邯、赵佗赶紧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
说话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前诸暨县令,刚刚升任吴中郡守的李林。三人知道,此人还有一位清正刚直的兄长李信,同出将门,和三人关系都不错。
见过礼后,众人也不客气,李林在听完蒙恬的大体介绍后,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林以为,齐楚两地山海相连,河流湖泊密布,两国余孽凭借此地的地理优势,与当地豪强相互勾结,为祸大秦。下官认为应当加强河防与海防的力量,对过往船只严格盘查,严禁任何可疑物资与人员进出。”
蒙恬凝视着简易军事舆图,赞许道:“李大人所言极是。对于齐楚两地那些曾经与六国贵族有密切关联的豪强家族,必须予以严密监控,必要时当施以重拳,以防他们暗中支持余孽,再次引发祸乱。”
章邯一脸络腮胡子,然而声音却透着几分儒雅之感。
只见他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几位将军,李林大人,这楚地地域广袤,人口众多且复杂,乱党极易藏匿其中。我建议奏请陛下,在各郡县设立情报收集点,招募当地忠诚可靠之人,为我们提供消息。本将认为,此事由李大人主持最为合适。”
蒙恬和赵佗彼此看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这几乎就是变相为李林邀功,当下也纷纷做起了顺水人情,点头应是。
章邯之所以推荐李林,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则李林已是吴中郡守,本身就在当地任职,熟悉当地情况,在开展情报收集工作上有地域优势;
二则李林的兄长李信是章邯辽东大营的副将,位高权重,章邯之所以放心辽东,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有李信在后方坐镇。
李林又怎会不知众人这是在提携自己,不过看破不说破,笑着打了声哈哈,冲几位将军点头示意,但感激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赵佗笑道:“各位,此次陛下肯定是动了真怒,不然不会如此兴师动众。本将以为,我们务必要在主要路口加派人手,所处之地虽偏远,防止齐楚余孽逃往深山密林。此行之前,我已安排将士加强南下关卡检查,严格盘查过往可疑人等,希望两位将军一起协同。”
“如此甚好!刚刚接到陛下旨意,中秋八月十五,陛下将于皇宫为我等庆功,诸位切莫辜负陛下的圣恩。我现在以主将身份宣布,自明日起,你我三人各率兵马,对会稽郡发动全面清剿,务必于中秋之前,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蒙恬轻抚胡须,点头说道,下达了最后的清剿总攻的命令。
与此同时,姑苏城外一座高墙大院内,清冷的月光洒在古老的墙砖上,折射出岁月的痕迹,仿佛一道屏障,将院内与外界隔绝开来,却也掩盖不住院内紧张而又激昂的氛围。
院内院外,数十名江东子弟正在无精打采地巡逻,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几乎没有一件。好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沉重。
书房内,光线略显昏暗,几缕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项羽和项梁叔侄两人相对而坐,沉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项梁面色凝重,已经思索良久,项羽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新得的湛卢宝剑,目光坚定炽热。
项梁抬头看着项羽,语气沉重地说道:“羽儿,如今形势万分紧张,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蒙悎、章邯、赵佗三人更是大秦名将,此时若我们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恐会招致灭顶之灾。”
项羽不屑一顾地说道:“叔父,你莫张他人威风,名将又如何?我项羽正想会会他们,大不了鱼死网破,怕什么?”
“羽儿,你糊涂呀,你忘记你父亲项燕是怎么死的吗?当时你父亲率二十万大军硬抗王翦的六十万秦军尚且不敌,而我们眼下只剩下区区三千精锐,如何能抗蒙恬六万大军,故而,当下我们需暂时保存实力,等待时机,以图后续大业。”
项羽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紧皱,虽然最初的想法是与敌人决一死战,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退缩。
然而,项羽也并非鲁莽之人,深知叔父所言句句在理,当下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叔父,那你说我们又该如何应对?“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思虑,项羽还是咬了咬牙,听从了项梁的建议。
项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接着说道:“羽儿,为了确保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我已通过九原郡郡守大人的关系,为你以及江东子弟三百余人,都冒名顶替安排了假身份。”
“假身份?我项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不屑冒用他人名号,叔父你这是何意?”
“叔父的意思是,你从此化名楚云飞,准备投身军旅,力抗匈奴!”
”办不到,让我项羽替胡亥小儿卖命,不可能!“项羽腾得站起来,须发倒竖,显然非常生气
“坐下!听叔父解释。叔父此举,是希望你能在军中历练,凭借你的英勇和机智,争取尽快立下赫赫战功。将来,不出十年,你便能达到蒙恬将军那般的高度,统兵数十万,届时再登高一呼,起兵造反,你认为我们的胜算会不会大上许多?”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项梁的计策考虑的确实长远,连项羽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当前最佳的突围之策。
“好计策!是羽儿浅薄了,多谢叔父指点迷津,项羽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不知叔父将来何去何从?”
“羽儿,叔父自有叔父的打算,你是我项氏家族最后的希望,为我大楚的最后一丝血脉,肩负着国仇家恨,叔父希望你一定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厚积薄发,先壮大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千万不可辜负叔父的期望啊!”
项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摆手,”事不宜迟,你们今晚就乔装出发,争取尽快赶到九原郡,谅胡亥小儿决不会想到老夫的金蝉脱壳!“
项羽神色复杂,冲着项梁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叔父放心,羽儿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出书房,没有丝毫留恋,月光如水,在项羽身上勾勒出一道坚毅的背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开启的一段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冒死征程。
三日后,姑苏城破,匪首项梁战死于城门之下,被乱刃分尸。其余三千江东子弟,尽皆战死,大楚复国梦彻底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