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告别,各自兴冲冲的去办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柳如烟相信胡亥肯定能说到做到。

为了他的母亲能够追封皇后一事,胡亥一定会比谁都用心,而且以胡亥的性格,必然不会再让其他先皇嫔妃去阴间,和自己母后争宠,双方皆大欢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的几句话,便挽救了近万人的性命,如果父母知道,一定会为自己点一个大大的红心。

哼着小调,心情愉悦的柳如烟独自一人下到地下车库。

原本停了好几辆豪车的地下车库,如今已经是空空荡荡,自己的玛莎和父母的大奔、保时捷都已经变卖折现,全都拿去喂了白眼狼。

如今只有一台小宋孤零零地停在角落里,因为卖不上价钱,便只好搁置了,恰好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台本来属于曾经的保姆代步车,平时只用来上街买菜啥的。车况和保养都还不错,平时自己不怎么开,嫌丢面子,眼下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将就了。

开车驶出小区,柳如烟一路直接上了高速。不到一小时,就来到繁华的古都长安。

长安少年行,风华正茂时。

行驶在长安的街道上,柳如烟不禁想起了诗仙李白的这首《将进酒》,一时间竟有些感伤。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风华正茂,父亲时常开车带自己来长安,造访各种博物馆,流连于文物的世界中不可自拔,有时也顺便拜会友人,喝点小酒,畅谈一下生活和远方,过得无比惬意。

每到这时,柳如烟就充当开心果和叔伯阿姨们调侃的对象,不少人张罗着认干女儿或者预定儿女亲家,总能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但却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长辈的关爱。

只是父亲过世以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的长安风采依旧。

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大唐不夜城就是一个大型的逐梦舞台,吸引着大批的年轻人前来追梦、旅游甚至狂欢,也汇聚了各路商家赚得盆满钵满。

一曲长歌盛世颜,二分醉意乱霓裳。今宵梦醒归何处,长安月下红袖妆。

这是当年父亲在和严卓然几个朋友在酒桌上,喝多了即兴创作的一首打油诗,为的是给某位女士庆生。

后来,柳如烟还把自己的父亲加油加醋地状告给母亲大人,母亲为此还和父亲冷战了近半个月。

所以柳如烟对这首诗记忆格外真切。原因无它,因为这首诗不是写给母亲的,而是父亲的大学同学,曾经的红颜知己~安红安总裁。

只是如今,长安依旧繁华,却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那个儒雅风流的父亲,已是命归黄泉,而当年那个红袖添香的安总,也断了很久联系,不知现如今是一个什么状况。

一人一车,缓缓驶过古老的城墙大道,来到了长安古玩一条街。

柳如烟此行的目的,就是特地来拜访安总。

安红袖经营着长安城最大的一间拍卖行,而且公司下面有好几家古玩店,每日间都赚的流脓淌血。

古玩这行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更何况是还有最来钱的拍卖行。

自古以来,晋陕豫都是古玩文物大省。

八十年代改开之后,随着华夏国力日渐昌盛,古玩这一行当再次盛行。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进行世纪之交,安总便在这时早早入行,做起了古玩生意,短短几年便身家数十亿,被父亲戏称为安贵妃。

之前路上已经通过电话,对方通知自已在一处望月斋的茶楼等自已。

望月斋,也是归属于安总的产业,平时父亲和严叔叔常来这里消遣。

而且柳如烟知道,严卓然一直在追求安红,外人都说两人是金童玉女,奈何郞有情,妾无意,两人就这么一直拖着,毫无进展。

为此,她还问过父亲,父亲只是无奈地摇头,从未正面解释。

来到茶楼,柳如烟也不客气,径自上到二楼进入一间雅室。

清幽的茶室中,一位女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凝神不语,任凭面前的茶香四溢,却未动分毫。

女子身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她的干练与优雅。

精致的五官几乎看不出任何瑕疵,一头柔顺的秀发挽成高高的仿古式的发髻,任由洁白修长的脖颈被几缕垂落的发丝拂过,更增添了几分古典之美。

冰山女子面容冷冽,丹凤双眸透着一丝寒意,完全是一幅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周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一直奉行独身主义的安红,此时仍是孑然一身,仿佛一只佛前清莲,越发孤傲出尘。

见到柳如烟推门进来,女人只是做了一个伸手请坐的手势,并未出声招呼。

“安总,好久不见!”

印象中,她已经快一年多没见到安总了。

原因无它,去年和赵高一起的投资失败,亏了两千多万。本想从安总这里拆借些资金,却被这个女人冷酷无情的拒绝,丝毫不念故人之情,完全就是一副人走茶凉的嘴脸。

从那以后,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的柳如烟,便再也没有打扰过这位安大总裁。

“叫安姨!”

女人秀眉微蹙,冷着脸瞪了柳如烟一眼,随即不再言语。

柳如烟一愣,感觉今天的安总有些不一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安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女人面色稍缓,点点头,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红唇轻启。

“坐下说,在安姨这里不必客气!”

柳如烟又是一阵愰忽,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时的她最喜欢这个漂亮的安姨,每次见面都是腻在安红身边,要这要那。

那时的安姨对自己比亲娘还亲,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把自己视作掌上明珠,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委屈。

可是自从父亲走后,几次见面,这女人就再也没有笑过,对自己也是愈发冷淡,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亲密程度。

“先坐下喝茶!”,女人的话依旧简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柳如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对面女人素手从茶盘上取出两只造型精美的茶杯,蕴烫过后,轻轻倒入半盏香茗。

一只放在自己身侧,一只送到柳如烟面前。

而后轻执主人茶杯,慢慢送入囗中,举止依旧优雅而从容。

只是眼尖的柳如烟突然发现,安红袖那素白的手腕上,仿佛有一道疤痕,印象中,之前并没有。

“安姨是不是还有其他客人?”柳如烟品了一口茶,很苦,但苦中却自有一缕清香,回味于唇齿之间。

“没有,是留给你父亲的!”

女人淡淡回应,神情中不带一丝忧伤,却让柳如烟瞬间破防!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手握一杯清茶,淡然问道,言谈举止透露出无比的沉稳与自信,话锋更是直入主题。

“安姨,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借钱,而是想找你做笔生意。同时也想告诉安姨,我已经和赵高那个混蛋分手了。”

为了不让安红疑心,柳如烟特地强调了一番。

“生意的事情不急,跟我先谈谈你和赵高的事情。”说罢,安红又给柳如烟续了些茶水,然后直视着柳如烟,一句话不愿多说。

无奈之下,柳如烟只好从如何发现赵高手机的秘密,到联系严卓然当面揭穿赵高阴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安红时而蹙眉,时而展颜微笑,一直耐心倾听,期间未曾插言。

“嗯,我知道了,你做的对。人啊!有时不经历挫折,就很难成熟,就像我……算了,不提也罢!”

“安姨,以前是我糊涂,没有认清赵高的渣男本质,连带父母……”说着说着,柳如烟就掉下泪来,她这是真的悔不当初。

“不要说了!”安红厉声喝止,强大的气场弥漫在整个茶室。”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谁都无法挽回。说吧,这次找我谈什么生意?“

在安红强大的气场威压下,柳如烟不由自主地赶忙止住眼泪,从手包里取出一块金锭,放在安红面前。

“你动了你父亲的收藏吗?太让我失望了!”安红站起身,拿起手包就要离开,对于崽卖爷田的事情她见多了,以为柳如烟又是拿柳学诚视若珍宝的收藏品换钱,为此,很生气。

“安姨,你听我解释,这金锭绝对不是父亲留给我的,这么说你相信吗?”说完,轻轻啜了一口茶,静待安红回音。

“不错,比以前沉稳多了!”安红突然展颜一笑,转身坐回主位。

原来这是在考验我,柳如烟暗自腹非一句,却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显露出来。

“安姨,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知道父亲收藏了很多宝贝。他生前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将来要建立一个私人博物馆,这是他的最大心愿,我即便是再败家也不会想着动用这些收藏。我猜这批收藏不是在安总你这里就是在严叔叔那里,最起码你们应该知道藏在哪,安姨,我说的对吗?”

“说下去!”安红不置可否,顺手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如烟。

“安姨,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动用这笔财富。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话毕,柳如烟站起,竟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学着安红的样子浅啜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但我现在真的很缺钱,这块金锭是大秦丞相李斯进献给秦始皇的寿礼。上面刻有十七个小篆文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我保守猜也值两三千万,现在想抵押在您这里,周转出一笔资金,不用太多,一千万足够了。安总,你看可以吗?”

安红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拾起那块金锭,仔细端详起来。

金锭入手极重,以她浸淫古玩行当多年的眼界,一眼看出这金锭的价值,岂止是两三千万,没有两个亿想都不要想,但前提是真的。

”如烟,你既然叫我一声安姨,我就是你的长辈,不论这金锭是真是假,我这钱都可以给你!“说完,刷刷刷从包里取出一张黑金卡,看也没看就送到柳如烟面前。

“这卡里有三千万,八位密码是你父亲的生日,不够的话可以找安姨再拿。“

顿了顿,安红的眼睛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强颜欢笑,再次说道。

”去年那次没给你一分钱,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同样不看好赵高。而且,据我私下调查,你父母的死可能与赵高有关!“什么?赵高与我父母的死有关!”

突然听闻这个消息,柳如烟寒毛炸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赵高在父母的死亡事件中会扮演过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一直内心纠结,把父母的意外死亡全部归结到自已身上,并为此抑郁了足足一年多。

那一年多的时间,是赵高每天陪在自己的身边,花言巧语,故意装出不离不弃的姿态,才让柳如烟走出心理障碍,义无反顾地支持赵高的事业,以致于最后倾家荡产。

现在从安红嘴里听出如此劲暴的内幕,柳如烟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恨自己还是恨赵高。

自己在这里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呀,竟然包藏这样的狼子野心。

“这件事你不要着急,我已通过上面的关系,准备重启事故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哪怕拼上安姨这条性命,我也不会放过赵高和东升集团。”

“安姨!我……”

“如烟,你不要多想,这件事与你无关。况且,安姨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了无牵挂。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安姨,明白吗?”

無錯書吧

安红也是眼圈犯红,收拾好东西,绕过茶台轻轻拍了拍柳如烟娇弱的肩膀,转身离去。

当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干妈!“

这便是安红,父亲眼中的红颜,母亲眼中的狐狸精。

在自己眼里,安姨,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