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梅影小筑。
宽敞的卧房内,六名舞姬翩翩起舞,轻薄的纱裙下,纤细腰肢左右扭动,遐想无限。
楚浩坐姿慵懒的依靠在锦塌,双目半阖,手里握着一柄染血折扇,坦然享受着两名婢女的揉肩捏脚绝活。
花魁娘子则是穿着华美长裙,螓首微垂,专心致志的弹琴。
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乐不思蜀的郎君。
一炷香后,琴音消散,舞姬们退出屋子。梅竹花魁盈盈起身,在铜盆里净手,颇为幽怨道:“楚公子就不给人家歇息缓缓的时间吗?”
“这不思来想去,还是你这里舒坦。”楚浩磨挲折扇上血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梅竹提着裙摆上塌,坐在他身上,双手勾住脖颈,笑容妩媚道:“尽会说些体己话……”
楚浩笑笑,伸手揽住她,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之所以会再来醉仙楼,主要还是因为那张药方。里面蕴含的警告意味很浓,虽不在意,却也影响了心情,故此想要寻个地方听曲放松一下;而在这里,梅竹给他免费,不再收打围钱。
花魁娘子有些不满,用指间在他心口画圈,媚眼如丝的轻唤道:“公子。”
楚浩皱了皱眉,迎向那惹人怜爱的桃花眸:“你别乱动,本公子来此只为听曲放松,怎会有那白日宣淫的想法!”
半盏茶后,辰朝暮晚露白霜。
……
逸轩阁,二楼雅间内室。
一名穿着灰色劲装,三角眼,脸有刀疤的男子,单手杵刀,腰背挺直的坐在桌边。给人一种桀骜狂徒的感觉,戾气极深。
他是大理寺的死囚,因年前伏杀上任官员被抓,从而打入南郡监牢,判定秋后处斩的那种,名册都已划掉。但今日却忽然被一位捕头从监牢提出,并告诉他,只需要前来宁阳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将他放归江湖,找人顶替他死囚的身份。
这个说词可信度极高,划掉名册的死囚是必死无疑,不可能被赦免,所以找人顶替才是正确操作。何况此类交易,在大理寺衙门屡见不鲜,他还没有被抓时,就曾遇到过死里逃生的前辈。
当然,这也仅仅局限于大理寺,而非不良司!
而他的任务很简单,只需出手重创一个年轻人。
但灰衣人知道,其中必然隐藏着极大的危险,涉及到的阴谋太多。否者,如此简单的事,何必找一个死囚?
之所以接受这个任务,原因有两个:一、索性秋后要斩首,不如趁机搏一搏机会。二、这里是宁阳城南最繁华的地方,乱子大了,官府会插手,无非再次被抓。
灰衣人在这里等了很久,也在午时见到了目标,对方捏着一柄染血折扇进入了对面醉仙楼,但没着急动手。
他是江湖人,看得出年轻人迈入了炼体境,仅比自己弱上一线,很难在闹市迅速将他拿下。唯有等其耍完枪法,精神放空之际,才是时机。
这是,他听见雅间传来“咚咚”两声。
“谁!”灰衣人握紧刀柄,嗓音低沉的回应。
“南郡的送信人。”门外声音嘶哑,像是破锣。
大理寺……灰衣人皱皱眉,嘴上说道:“门没锁,有木凳顶着,直接进来吧!”
话落,木凳倒地。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名江湖客打扮的男人踱步进入,披着黑色的袍子,半张脸隐藏在兜帽里,裸露出下半张脸,下颚处有一撮花白的胡子。
双方互相审视,距离不近不远。
呵,大理寺的人会这身打扮?按照他们的尿性,巴不得将腰牌贴在脑门上……灰衣人警惕起来,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淡淡道:
“送什么信?”
斗篷江湖客平静的凝视着他,淡淡道:“事情有变,改为盯梢。”
盯梢能免除我的死刑吗……灰衣人在心里质疑,紧握刀柄的手放松了些,欲要出声追问。
無錯書吧突然,他看见了江湖客左侧的斗篷微微鼓荡……不好!
灰衣人的瞳孔宛如受到强光照射般剧烈收缩,想也没想,朝侧翻滚,避开可能存在的攻击。
任务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幸好老子心头一直提防着……大理寺的人绝不会大白天如此打扮……
灰衣人脑海里诸多念头闪过。
这时,他看见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有一单手杵刀,腰背笔直的身影,穿着灰色劲装,脖颈被利刃削平,碗大的疤正喷薄着鲜血。
好熟悉……
灰衣人心中不解,紧接着,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斗篷江湖客上前,然后取出工具,小心的剥离着地上头颅的脸部面皮。
……
傍晚时分,楚浩摇动折扇,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梅影小筑。
不得不说,花魁娘子就是妙,个中滋味,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如胶似漆,让人欲罢不能。
他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若是累了,倦了,或心情不好,便来醉仙楼听听曲儿,看看舞,做个惩恶扬善的侠客。
街上的人很多,同进同出醉仙楼的儒雅客人也不少,楚浩友善用楚风公子的名头打了几个招呼后,便踏上了归程……说到底,惩恶扬善固然舒畅,可修行也不能落下……毕竟那大妖现如今,都还不知道在宁阳哪个地方藏着。
眼下的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下,实则是暗流涌动,水浊雾浓,看不清毒蛇和鱼虾。
但走着走着,楚浩就感觉四周不太对劲。他发现,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城外官道上,并且在前方和夕阳同在一角度的位置处,还有一座茶棚,摆放着三张陈旧桌子。
卖茶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翁,穿着粗布麻衣,这会儿没什么客人,仅有两个汉子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
很和谐的场面,也很正常,但前提是自己没有从醉仙楼外,突然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想什么来什么吧……楚浩后背汗毛倒竖,脚底像是生根,不敢往前挪动分毫,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狐面僵尸和吴庸就让他够呛,更不论那祸害南郡,对案至今都毫无进展的大妖了。鬼知道对方是什么境界,反正从眼下这骇人听闻的手段来看,要捏死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不同。
希望不会真是它吧……楚浩暗暗想着。
老翁笑眯眯的看来:“楚大人既然到了,何不前来同喝上杯茶?”
送命茶……楚浩脸色发白,干笑道:“老丈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手中还有案件要忙,就先告辞离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拔腿狂奔。
“楚大人且慢!”老翁笑笑,随即将右手边那汉子的脑袋一拧,使其呈一百八十度,直面楚浩:“你瞧,喝了茶,他才能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