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骨头普遍很硬。

你可以说他们纸上谈兵,不谙世事;可以说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却不懂施展,但若是涉及到文才上面,谁敢出言不逊诋毁了心中信仰,就敢跟你拼命。

恰好不好,杨平安便是这么一个读书人。

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大理寺的一男一女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词,好意境!既然此事是我等错认了人,那么便这般揭过吧,还望楚风公子不要介意!”

说到最后一句字时,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从功法气息判别,他们明知眼前这人便是楚浩,但眼下却因为有人证的缘故,没办法强行指认。而且看样子,他们若是不信杨平安,那么楚浩还能再找来些人给他作证,证明他是南郡楚风,并非宁阳不良人,楚浩!

“不介意,不介意。”楚浩笑眯眯的说道:“两位大人有公务在身,而在下的功法又颇为相似,认错人也在所难免。既然现在误会都已经消除了,那在下也就先行告辞了。”

“等等,楚公子。我想要……”杨平安面色一变。

楚浩笑道:“哈哈,扬兄勿急,眼下正值秋闱前夕,还是要以正事为主。在下虽然写出了这首诗词,但也不愿因此耽误了诸位前程…若是真心想要结交,那不如待到秋闱结束后,在下设宴相邀宁阳诸位学子如何?”

“好!好!好!”杨平安大喜,握住楚浩双手,身体微微颤抖:“楚兄果真不亏是能写出如此千古绝句的人,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心胸,不愿被冠以虚名的作风,实在是我辈楷模,我辈楷模啊!此生能结识楚兄,今生无憾矣。”

称呼从楚公子变成楚兄,以及兴奋的模样,楚浩已经算是归于了宁阳读书人团体。

本官也想要感谢你啊……楚浩同样握住杨平安的手,似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大理寺两人在旁看得眉头直皱:“就不打搅二位公子叙旧了。”

说罢,他们便相继按刀转身,然后大步向县衙方向而去。

……

分别工具人杨平安。楚浩连忙先一步抄近路赶回官邸,一边向仆从吩咐着事,一边脱着衣衫走向堂后厢房。

“本官昨日与术士一战,导致气血亏空,情况愈发不容乐观。你此刻且去县衙将魏公叫来,就说本官怕意外昏迷,有事须得嘱托。”

换上不怎么干净的内衬后,楚浩直接在仆从跟前逆转气机,喷出大口鲜血,强行让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变得惨白。

舍不得孩子,骗不走狼。

仆从眼皮一跳,弯腰应了声‘是’,然后在出门离去的时候,顺带还将昨夜的血衣好生理了理,让它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

剩下就看演技了。

掀开被子躺进去,楚浩将自己紧紧裹住,尽可能让被窝迅速热起来,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将床榻弄得有些凌乱,将鲜血往被褥上擦了擦。

当然,这般挫劣手段是骗不过办案丰富的大理寺……毕竟厢房内痕迹不但太新,在醉仙楼外,大理寺的两人,也认出他来了,最后无非是因为他死不承认,以及杨平安用诗词作证,方才让他们铩羽而归。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不良人太过于特殊,大理寺倘若不具备强有力证据,是没办法强行拿人问责。

何况就算是具备强有力证据了,不良人一旦涉及的问题太大,那也是应当交由不良司来进行审问调查,没有当今陛下旨意,他们是不能迈出那一步的,这是铁律。

在床上躺了不久,屋外便响起一阵相对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昨夜不还是只需调养吗?”魏志鹏嚎着嗓子冲到床前,满脸忧愁。

“运功之际走岔了筋脉,导致气血逆转,落得个雪上加霜。”楚浩虚弱咳嗽两声,颤巍巍握住主薄大人的手,道:“本官也不知道伤势多久能痊愈,怕因此昏迷,导致案件耽搁……咳咳,故此才叫人将你唤来,欲要告诉你些事……还有那许家秀才案……”

魏志鹏眼睛一红:“大人,您安心养伤便可,至于案件一事,下官会竭力处理妥当。”

楚浩虚弱道:“但案件详况,还得告知……”

话音落下,他又对仆从说着:“快去将昨夜本官归档的卷宗取来交与魏公。”

甭管人到没到,戏既已开锣,就要逐步演下去。

“是。”

仆从领命离去,厢房门也被随之带上。

……

堂内。

就在仆从抵达书架前拿取昨夜归档的卷宗时,两道披着朝阳的身影,也随之踏了进来。

仆从皱了皱眉:“不良人官邸,无事还请离开!”

他当然知道对方上门是为了什么,但主子演的戏已经开锣,那么他也要一同参演,何况不良人与大理寺关系并不和睦,表现厌恶情绪理所当然。

“大理寺查案!”女人亮出腰牌,同时扫向堂内四角:“楚浩呢?”

“大人受伤在房内疗养,只是不知大人犯了什么事,居然会招惹来大理寺?”仆从把卷宗拿在手中,不卑不亢道:“依照规矩而言,大理寺在没有证据前,似乎不具备直接上门提人审问的资格。何况大人上任时日尚短,先是结束狐面僵尸一案,后又在短短两日内破获剥皮案,实则有功,何来有过?”

“大理寺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介仆从多嘴!”络腮胡男子冷哼一声,旋即转身走向一角阴暗处,弯腰捡起地上护心镜碎片拿在手中打量。

符箓……黄铜……是不良司的东西。

他看过卷宗,知晓楚浩是得亏护心镜才没死在术士手中。可眼下这般连同血衣刻意摆在显眼处不丢掉,未免作秀太过。

女人碾动衣衫上的血渍,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但是不多。”

毕竟只是一条胳膊……络腮胡男子丢掉护心镜碎片,看向仆从:“都准备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请我们去瞧瞧楚大人的伤势如何?”

“我倒要瞧瞧你们莫非是还要迫害忠良不成!”仆从冷哼,毫不顾忌对方难看脸色,带着卷宗便大步向堂后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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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狗胆!

大理寺两人紧随其后,阴郁的双目,似有杀机浮现。

因大妖案,楚浩他们眼下还奈何不得,但区区一个狗仗人势的仆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