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许久准备,吴庸的死,是毋庸置疑。

楚浩将长刀和竹筹从他尸体中抽出,眼底深处的天鉴图录也随之缓缓展开,在一滴水墨生成滴落后,圈圈涟漪荡开,浮现出一片躬身立在黑暗前的身影。

而已经死去的吴庸,赫然在列——

届时画像旁侧字迹浮现:南有大妖,无影无形……

只是不知为何,此次天鉴图录显现注释却仅有短短一句,不似往常那般详细,并给出了相应的破解方法。

难道是因为它原本就没有弱点?

楚浩如此想着,而且这个大妖看模样并没有被记载异物志上,显然是属于那种首次出现的妖魔。

这样一来,他更不可能主动去接触南郡的大妖案,孰不见连这个吴庸,都还得在布局成功并借来清泉寺的宝物后,依仗严乐安和周群的拼命牵制,才能将其斩杀。

“大人,你没事吧?”严乐安和周群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挂在嘴角的血迹,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还好,需要调养一番。”楚浩悄然将掌心的丹药收起,然后撕下内襟将鲜血直流的左臂缠绕住,说道:“你们先行打坐调息一番,此战凶险万分,待到结案时,本官定当向县尊禀明详况,不负今夜的浴血拼杀。”

“谢大人恩典。”其实楚浩做与不做,他们此番参与剥皮案的功劳都跑不掉,指不定在将来,还能凭借这次直接参与特殊案件,入南郡不良司的眼。只不过这般说出来了,他们在官面的履历会更加漂亮些。

楚浩点点头,弯腰摸索了阵子,从吴庸尸体上找到火折子吹燃,点亮了铺子里被鲜血和内脏熄灭的灯火。

然后…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也随之而来。

只见这原本就阴气森森,令人不适的贰号缝尸铺子,已然被那缝尸少年的鲜血染的通彻;炸开的内脏碎片,更是无规则铺满了各个角落……连屋顶横梁上,都还有一节红彤彤的肠子无助悬挂在那里……

同样,在铺子里的严乐安和周群亦是如此,他们身上的鲜血就暂且不提,可头顶乌帽和脸上粘上的肺叶肉沫,实在有些刺激。宛如某些恶名昭著,人神得而诛之的碎尸恶魔。

回去得好生洗个澡……

楚浩抽了抽嘴角,拍掉身上某些不知名物体后,径直走向铺门,将木板重新拆下。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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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四周的衙役松了口气。先前缝尸铺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浓郁作呕的血腥气,几欲让他们有种身处屠宰场的感觉。现在楚浩现身,证明术士多半已经伏诛,但他们的手还是没有离开刀柄。

剥皮伪装……虽然不良人十分特殊,根本假扮不了,但若是楚浩殉职,术士想要借他的人皮蒙骗众人逃生,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警惕性还算不错。楚浩满意扫了眼逐渐围上来的一众衙役,旋即运转功法,将《大日烈阳决》的特殊气息泄露出来,道:

“凶手已经伏诛,尔等可放下兵刃暂且歇息,待到周、严两位捕快调息结束后,听从他们调遣,着手对现场进行清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

“是!”众人心下大定,抱拳行礼。

……

回到官邸。

楚浩在仆从服侍洗去满身血污,为伤口上完药,便穿着内衬坐在堂内写起了此次剥皮案的结案批注。

洋洋洒洒数百字,除了详况有提到清泉寺外,就是高捧了一把严乐安和周群的劳苦功高……对于自己的运筹帷幄,则是半点不提,望气术的帮助更是彻底隐藏;因为天鉴图录太过于骇人,否者有些事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为的,便是让逻辑解释的通。

吹干墨迹,楚浩拿起卷宗欣赏了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字太丑了,犹如鸡划。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志鹏赶来,满面喜色:“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初上任的第一个大案,便由此在短短两日告破,当有大功啊!”

楚浩将卷宗交给仆从归档,指指挂在脖子上的左手,苦笑道:“魏公此言差矣,什么功劳本官是不敢想,今晚若是不是走运,恐怕命都没了。”

魏志鹏看向堂内血衣,和裂成两半的护心镜,沉默了下:

“凶险程度,下官已然从周群那里得知,县尊更是特地让下官从库房取来丹药助大人疗伤……只是有一事颇为不解。”

血衣和护心镜,他知道是楚浩特地摆给他看的,可清泉寺那边……

大唐天子潜心修道,多年不近女色。当今国师又是一个美妙绝伦的道姑,道家地位可想而知。

甚至坊间曾有落魄文人写下了皇帝陛下与道姑国师双修成仙文章……不过结果却有些凄惨,实在让人可惜,据说香艳程度不亚于和谐禁书。

原来是探底……楚浩笑笑:“魏公请说。”

“据严乐安所言,大人特地让他前往清泉寺求宝,用以压制凶手术法,而宝物所起到的作用也是有目共睹……可大人是怎么能确定小小竹筹一定能成功?”魏志鹏声音温和,一副向上司求解的困惑的模样:

“至阳宝物对术士形同穿肠毒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许秀才又是学过兵书的读书人,并与大人存在数次交锋,岂会想不到此处,且并加以防备?还有许秀才家中的众多旁门禁书,里面谜团也实在太多……”

楚浩反问:“那魏公应当如何?”

魏志鹏说:“当然是再立一案。”

大妖案……看来不予商议,便主动接触佛门将水搅浑,是引得上面有人不满了啊……楚浩大笑:“那不如咱就立下个许家秀才案?”

魏志鹏抚掌大笑:“善!”

他来此,主要便是受县尊暗示提前透个气,免得不日大理寺突然来人,会让楚浩手忙脚乱,功劳变罪责。

一个具备如天大才华的人,是不该因此陷入牢狱。

楚浩拿起擦拭干净的竹筹,来到堂中,把它放在了这位主薄大人手里:“本官一战身负重伤,气血亏空,导致归来后卧床不起,难以归还宝物。不如清泉寺一行,便由魏公吩咐某位捕头大人代劳,如何?”

魏志鹏收好竹筹,秒变哭丧脸:“大人安心养伤,下官必当将宝物安稳送回清泉寺。”

……能不能出去再哭?怪渗人的……楚浩笑吟吟伸手请走主薄大人,然后又让仆从将血衣和护心镜丢在堂中一角颇为显眼的地方,地上血迹也别擦的太干净。

而他自己,则是重新坐回主位,提笔在一卷崭新宣纸上写下了一行丑陋大字:

许家秀才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