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正闻言,脸色愈发凝重。他看着张仲谋那副得意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张仲谋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更是得意。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范相,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现在收手,我们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否则,等陛下回来,你可就难辞其咎了。”

张仲谋言辞之间尽是威胁,范文正手上掌握的所谓罪证,只要他们这帮人不承认。

所有的罪证也就是几张废纸而已。

范文正仍旧拿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端起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表情很是得意。

“范相,既然事情解决了,要不要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张国师,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范文正索性坐在了张仲谋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茗了一口,“好酒,这样的味道,我这辈子都没喝过几次。”

作为大庆的宰相,范文正一生清贫,两袖清风,同样也无儿无女,他存在的的目的只有一件事。

为大庆创造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什么个人利益,什么尊严荣辱,在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他心中的理想来的重要。

也正是如此,范文正最终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算来,也有十多年了,当年徐相还在当政,那时候你我皆是徐相的门生,曾经也有一段快乐的日子啊。”张仲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看着范文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有过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可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

在场的百官齐齐错愕,没想到如此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曾经还有这等难以言说的过往。

“还有这种事?范文正和张仲谋从前还是师兄弟?是徐相的门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曾经两人可是号称大庆双壁的存在,都是徐相得意的门生,徐相那可是曾经咱们大庆的天啊!”

一些有资历的官员脸上闪过追忆的神色,当年徐相在的时候,大庆才是真的黑暗。

那个时候民不聊生,甚至庆帝都无法左右徐相的决策。

当时甚至所有人都认为有一天徐相会取而代之庆帝的位置,可那时候张仲谋和范文正就是正义化身。

就是大庆的未来,只不过两人的目标不同,想法更是不同。

但作为徐相的人,范文正的手段更加了得,他比徐相更加能忍耐,知道如何去韬光养晦。

十年磨一剑,十年不出鞘,一出鞘便是必杀!

可张仲谋不同,他背后站着大庆根深蒂固的豪门世家,所以他选择加入王皇后的阵营,以此为基础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根基。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之下,彻底将徐相扳倒,世人皆是知道似乎范文正绊倒了徐相,也真实因为如此,范文正才最终背负上了欺师灭祖的骂名。

而同样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张仲谋,却能够隐藏在背后独善其身。

虽然级别比范文正低了不少,但是,却正是因为这件事,范文正成了天下士族豪门的领袖,笼络了一大批官员,为他做事。

这就是范文正和张仲谋之间的区别,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一个只不过是偷偷摸摸躲在背后攫取利益的投机者,这就是区别。

对于这件事,范文正虽然变成了宰相,可却彻底失去了百官的信任。

百官们明面上尊称他一声相爷,可背地里根本不想和范文正有交集。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有一把刀子。

可饶是如此,这些年来,范文正也并未忘记自己的初心,一直都在努力的让大庆变得更好。

这才是范文正不想要的一切。

“这就是你我的区别,和你这样活着太累了,既无家人,也无亲朋,孑然一身,活着有个什么劲儿啊。”

张仲谋主动给范文正倒了一杯酒,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醉意。

“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当年如此,现在如此,不过,你知道吗,你最失败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于一个官字,大庆上有陛下,下有百官,可偏偏你范文正能称忠臣,能称直臣。”

张仲谋说完便站起身,“可你不觉得此事好笑吗?满朝文武,三十六省,那么多官员,就是你一人能称忠臣?”

“试问你范文正一句,若我大庆尽是佞臣,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是清廉,可你太清了。”

“人至清则无朋,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范文正静静地看着张仲谋,神色淡然。

“我懂,可我更明白,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大庆便再无希望。我范文正一人清廉,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百姓看到一丝光亮,让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正义存在。”

“正义?范相,你太天真了。在这官场之中,哪有什么正义可言?只有权力和利益才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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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谋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远的不说,就如咱们的太子殿下,你能说太子殿下是好人吗?”

“你能说太子殿下是绝对的恶人吗?”

关于这个问题,范文正不止一次的想过,若真的从天下的角度来看,萧衍绝对算不上是好人。

可从大庆的角度来看,萧衍就是十足的好人。

所谓的活阎王不过是其他国家百姓对他恶称仅此而已。

“回答不上来,但你却选择无条件的站在萧衍身边,这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两袖清风的范相也不过如此,终究逃不过夺嫡之争,你同样也担心三皇子上位之后,你的未来会成为一纸空谈。”

“官都没得做了,你所谓的清流,所谓的未来,所谓的为了天下百姓,也不过是一纸空谈而已。”

“所谓的官字仅此而已,你也舍不得这个位置,你同样也贪心。”

张仲谋拍了拍范文正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