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京王朝太医院设在宫外,离皇宫不远,不过宫中亦是每日设了医师当值,以防宫中达官贵人突发急症难以及时救治。

却说彦氿名被那年轻宦官送到皇宫大门处,却是并未让其继续跟随,只是道:“安排车驾送老夫去云隐阁便是,许久没找那几个老家伙叙旧了,若是宫中有碍,自去云隐阁寻老夫。”

那年轻宦官犹豫片刻,却是不敢出言制止,只得与那早已备好的车驾车夫说道一声,将彦氿名送去云隐阁。

坐上车辇,彦氿名径直闭目养神,随着车辇前行,耳畔渐渐传来京都繁华之声,却是都被彦氿名忽略过去。

云隐阁作为大京王朝生意做的最大的机构,其总阁自是选址在京都最为繁华之地,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令人目不暇接。

下了车辇,彦氿名谢绝了阁内丫鬟引路,轻车熟路的向阁楼最顶层走去。

彦氿名一心向丹途医道,虽是技术顶尖,举朝无双,却不喜功名利禄,并不时常活跃于外界,是以并没有受到外界许多关注。

常人亦是不知,彦氿名私交广泛,与云隐阁总阁主辛言禹关系不菲。

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彦氿名径直进了一间有些杂乱不堪的房屋,屋内药香浓郁,气温有几分高,正是由于屋内摆放的一方硕大丹鼎,此时其内正炼着药。

嗅了嗅空中气味,彦氿名皱了皱眉,出声道:“辛老鬼,又在炼什么鬼药?”

丹鼎后面钻出一个老头,身材有些短小精悍的意味,却是同彦氿名一般蓄着一大把胡须,显得身躯越发短小起来。

这其貌不扬的矮小老头,正是云隐阁总阁主辛言禹。

老头面上有几处黑灰,此时手上悬着一团鲜红火焰,却是来不及擦拭脸上黑灰,激动喊道:“快快快,老彦,过来帮我看着这丹火,这药给我炼的手忙脚乱的,忘了加一味宣灵草,快快快!”

有几分无奈,彦氿名只得放下药箱快步走上前去,身上灵气涌动,伸手接过那鲜红火焰,感受一番其中蕴含的灵力,面色有几分严肃起来。

“知道我给梁奕看看就要来,就这点时间你还要炼一鼎这么难炼的药?”

彦氿名亲眼看着辛言禹爬上墙边一处药柜,在上面翻翻捡捡,小心掌控着手中丹火,严格控制着体内灵气源源不断的向丹火中运去。

“就是知道你要来,我才敢炼嘛,要不我一个人还是有些够呛。”辛言禹回头嘿嘿一笑,转头一把抓住一株土黄色药草,也不顺着阶梯向下爬,而是径直跳了下来。

彦氿名见怪不怪,趁着辛言禹提炼那宣灵草药理精华之时,出言道:“梁奕这傻小子似乎还有几分不信我说的话,也不知他有没有放在心上,看样子是不会太过在意的。”

“梁奕怎么说也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青睐,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既然说了,再如何他也会留点心,总不能奢望人家相信你这个素未谋面的糟老头子吧?”

辛言禹回过头来促狭一笑,反驳道。

轻轻哼一声,彦氿名并未就此事多言,接着道:“若是这一切当真是余懿演了一场戏给我们看、给祁安黎看,那这玄天无心桃拿不到,他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以灵气勾勒出那宣灵草叶片脉络,引出其内草木精华,辛言禹认真操控许久,方才应道:“自然如此,可惜这家伙太鸡贼了些,你我两个顶尖大药师,竟然摸不透他到底要炼什么,唉,当真是丢脸。”

径直略过了辛言禹言语中的吹擂,彦氿名不置可否,只是面色忽然一变,骂道:“你这老鬼能不能快些!鼎内有些控制不住了!”

“稳住稳住!”辛言禹大喝一声,擦一把脸上汗水,专心处理起那宣灵草来。

却说皇宫内,梁奕正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之际,却是忽然听到屋外一阵跪地拜见之声,转头看去,却瞧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已是站在屋内。

老者手握拂尘,好似一位已然修道大成的牛鼻子老道,此时迈步向梁奕走来,面上挂着一抹浅显笑意,正是大京王朝太上皇,李夜京。

心中微微一紧,梁奕却是没有预料到,来的竟不是李闫年,而是李夜京。

“草民梁奕,拜见太上皇。”梁奕装模作样的道了一句,却是没有半分拜见之意。

李夜京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径直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笑道:“梁小友这段时日,可是过得精彩不已,走的路多了,见识的人也多了不少,模样倒是越发成熟英俊了些。”

摸不透其言语中的意思,梁奕便没有多想,但心中也知晓这大京太上皇定然不是来与自己说说家常话的,便应道:“太上皇亦是越发精神矍铄了,宝刀未老。”

李夜京不置可否,转而道:“老夫年岁大,便不在这倚老卖老与梁小友打机锋了,不知梁小友可否容忍在下开门见山,问你一句话?”

心中有几分诧异李夜京这一番言语,梁奕沉默片刻,还是道:“小辈自然不在意,太上皇但说无妨。”

言语刚刚落定,李夜京便是陡然收起了脸上笑颜,微眯眼眸看着梁奕,沉声道:“梁小友……可是陵川王朝那所谓的‘太子’?”

梁奕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李夜京竟会忽然有此一言,当即面色微微一变,一时间却是不知要如何作答。

时间便这样凝固了一般,不知是身上伤势缘故还是如何,梁奕只觉胸闷气短,额上不由渗出一层细汗,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随着时间流逝,近乎窒息!

李夜京忽然收回了紧紧盯着梁奕的目光,却是莞尔一笑,眯眼道:“看梁小友这反应,想来即便不是‘太子’本人,也定然知晓与此事相关的一些秘密吧?”

随着其目光挪开,梁奕只觉周围空气好似潮水般涌来,口鼻间快速呼吸着,却是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摇摇头道:“那太上皇还真算错了,小辈只是听过‘太子’一词,既不是其人,也不知晓此事太多。”

李夜京沉默片刻,良久方才点点头,笑道:“梁小友此言倒不像是假话,老夫便信了。”

梁奕面色依旧复杂,却是不知要如何接话。

太子一词,上一次听到还是在临州地界内,自酒老顾口中说出,当时酒老顾也是有此一问,与李夜京方才言语相去不远,梁奕当时虽然迷惑,却也暗自记在了心上。

此事既关乎陵川王朝,想来李夜京与酒老顾二人口中所说太子应当是同一人才是,可是如此一来,为何酒老顾在陵川王朝身居高位,却是仍不知这太子身份,甚至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无论如何,此时在李夜京面前应当越发谨慎才是。

李夜京却是好似不愿再言此事一般,只是出言问道:“方才彦太医来过了?可曾说梁小友身上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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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奕自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方才彦氿名所说的言语告知李夜京,至于关于祁安黎与余懿的一番言语,自然不会说出去,否则即便不会牵扯到自己,麻烦事也定然不会少。

“想来梁小友定然不愿留在这皇宫大内里,可要老夫安排车辇,将小友送去尹府?”

李夜京笑眯眯的看着梁奕,出言道。

沉吟片刻,梁奕只是点点头,苦笑道:“小辈只是一介草民,久居这皇宫之内本就不合礼制,若是太上皇与皇上没有何事要问在下,还是让在下离去才好。”

却是未曾料想到,李夜京并未戏言,只听其当即点点头道:“所言甚是,那老夫便遣人备车辇送你出宫,只是小友伤势甚重,若是需要的话,便让彦太医时常前往尹府为你治疗可好?”

梁奕忙拱手相让道:“太上皇可真是让小辈受宠若惊了,不过彦太医乃是太医院首席医师,小辈伤势算惨,却莫要碍了宫廷秩序才好,何况尹府有祁安黎这云隐阁大药师在,想来也足以治疗在下了。”

“如此甚好。”

李夜京似不愿再在此地逗留,轻拾拂尘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见状,梁奕人神交战片刻,还是咬牙开口问道:“太上皇,小辈还有一事想问!”

李夜京回过头来,低垂目光看向梁奕,出声道:“梁小友是想问问尹王爷此时的境况吧?”

微微颔首,梁奕直视其目光,不闪不避。

见此,李夜京只是一笑,道:“尹王爷毕竟是我大京亲王,又是大京的拓疆大将,军功显赫,说是民心所向也不为过,便是犯了过错,自然也不会真的对其如何。”

言语微微一顿,李夜京又道,“比起尹王爷,梁小友还是考虑一番自己的处境才是,无论如何,林府此次也是损失惨重,此事又算得上是因你而起,难不成小友觉得林渊便是易与之辈了?”

摇摇头,梁奕叹道:“小辈自然知晓林丞相是什么脾气,此时也正苦恼呢,还望太上皇日后能在林丞相面前美言几句,为小辈洗刷罪名。”

李夜京哈哈大笑,当即颔首,随即不再多言,迈步走出房门,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