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这老狐狸,临死前还要给自己挖坑?

他躺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装作已经睡熟的样子。

“小兄弟,我知道你醒着。”

张清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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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这一生,阅人无数。像你这般年纪,便有如此心性和定力的人,世所罕见。”

“你不是什么落榜举子,更不是被冤枉的可怜虫。”

“你的身上,有一股让老夫都感到心惊的杀气。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骗不了我这种将死之人。”

林安依旧没有回应。

杀气?

废话,方寸灵域里那头被他当成宠物养的巨龟,随便一爪子都能拍死一个军队,天天跟这种凶兽待在一起,没点杀气才怪了。

“你不承认也无妨。”张清风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

“老夫现在,只想做一笔交易。”

“一场,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追忆和怅然。

“年轻时,老夫曾游历云州,在天狼山下,遇到过一个采茶的姑娘。”

“我们……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林安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好家伙,原来是个风流债。

“后来,门派有急事召我回去,我便匆匆离开。等我再回去寻她时,她……已经嫁作人妇。”

张清风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她嫁人七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

林安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时间点,卡得可真够准的。

“我偷偷看过那孩子,她的身上,戴着半块鱼形的玉璧。那是老夫当年留给她的信物。”

“另外半块,就在天山派。”

“只要将两块玉璧合二为一,滴上血水,便会化作一条光鱼。顺着鱼头所指的方向,便能找到一处秘地。”

“那秘地之中,有一片金色的湖泊。”

张清风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蛊惑。

“小兄弟,老夫希望,你出去之后,能找到我的后人,去那金色湖泊,帮老夫……钓几天的鱼。”

钓鱼?

林安眉头一皱,这要求也太他妈古怪了。

“你去了,自然就会明白,老夫为何会有此请求。”张清风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

“作为报酬,老夫可以将我这一身,即将消散的功力,全部渡给你。”

林安的心,猛地一跳。

一身功力?

这老狐狸可是能隔着牢房,用内力精准投掷油纸包的高手!

“那另外半块玉璧在哪?”林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在我那不成器的师侄孙女,霏霏的身上。”

张清风立刻回答。

“只要你得了老夫的功力,身上便会带上我天山派独有的‘天山傲雪诀’的气息。霏霏一见便知,老夫已经将你视作传人。”

林安心里飞速盘算。

这笔买卖,听上去似乎不亏。

“你都要死了,不如把天山派的绝学也一并传给我。光有内力,不会招式,岂不是个样子货?”林安贪得无厌地加码。

对面的张清风沉默了。

良久,他似乎是气笑了,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好。”

一个字,充满了无奈。

“你到牢门前来,将手掌贴在铁栏上。”

林安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起,走到牢门前,依言将手掌贴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一股浑厚、精纯至极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江河,透过铁栏,汹涌地灌入他的体内!

林安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丹田内的真气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疯狂地运转、壮大!

与此同时。

地牢甬道外。

东厂督主负手而立,感受着从地牢深处传来的,那股越来越强的真气波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传功?”

“真是个老糊涂。”

“你以为你这是在为天山派留存香火?殊不知,你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嗤笑一声。

“这泼天的富贵,最后会便宜了谁,可还说不准呢!”

……

皇宫,御书房。

“哈哈哈!好!好啊!”

皇帝听完前来禀报的太监的汇报,龙颜大悦,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满是狂喜的光芒。

赵德利侍立在一旁,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陛下,这张清风竟然真的愿意打开箱子!真是天助我也!”

“不仅如此,他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那个叫林安的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交代后事了!”小太监兴奋地补充道。

“传功?”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

“无妨!只要他能打开箱子,别说传功,就是他想把天山派掌门之位传给那小子,朕也允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玄黑色的铁箱上,充满了灼热。

“只要能拿到天香丸,区区一个江湖高手,又算得了什么?”

“朕答应他,给他一颗,那就给他一颗!”皇帝大手一挥,显得格外慷慨。

“来人!”

他猛地站起身。

“摆驾!朕要亲眼看着他,打开这个箱子!”

赵德利连忙上前,扶住皇帝的胳膊,低声道:“陛下,天牢那种污秽之地,怎可劳动您圣驾亲临?不如让老奴……”

“不!”

皇帝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此事,干系到我大炎的国祚,干系到朕的万寿无疆!”

“朕,必须亲自去!”

“赵伴伴,你立刻安排。朕要坐最舒服的銮驾,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东厂天牢!”

“老奴,遵旨!”赵德利躬身领命。

御书房的灯火,映照着皇帝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眼中燃烧着对长生的无限渴望。

浩浩荡荡的銮驾,在夜色中驶出皇宫。

数百名禁军手持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盔甲鲜明,刀枪林立,肃杀之气弥漫。

銮驾内,年迈的皇帝斜靠在柔软的龙榻上,神情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

赵德利侍立一旁,双手虚扶,一股柔和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皇帝体内,维持着他端坐的姿态,以免路途颠簸,让他本就衰弱的身体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