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妖气,从未如此狂躁。

朱宁的敕令自黑玉王座传下,如三道烧红的铁鞭,狠狠抽在这座刚刚易主的新巢之上。

整座山,活了过来。

演武场上,血腥味混杂着汗水,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

熊山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伤痕,他像一尊真正的魔神,将一头不愿服从整编的豹妖将领,单手举过了头顶。

“王座之下,只有兵,没有将!”

他咆哮着,声震四野,将那头还在徒劳挣扎的豹妖,狠狠砸向了演武场中央那块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巨石!

“砰!”

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兵的耳中。

数千名降兵的呼吸,瞬间停滞。

它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滩模糊的血肉,眼中最后的一丝桀骜,被最纯粹的恐惧彻底碾碎。

这是阳谋。

是朱宁摆在明面上的靶子,吸引着所有窥探的目光。

西面,翠云山与积雷山交界的荒野。

月色如霜,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三百道黑影如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贴着山脊的阴影穿行。

他们没有甲胄,只有一身被血与汗浸透的兽皮,和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

狼牙走在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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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那片黑暗,打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

三百头饿狼,如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西方的荒野。

半个时辰后,积雷山东麓的一处补给哨站。

几名牛妖精锐正围着篝火,粗野地撕咬着兽肉,浑然不觉死亡的阴影已将他们彻底笼罩。

“噗嗤。”

一声轻响。

为首的牛妖百夫长喉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线,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双燃烧着野性的,冰冷的狼眼。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狼牙没有半分停留,他割下那牛妖的头颅,又自他身上,撕下了一撮被血浸透的牛毛。

他将那撮牛毛,轻轻地,放在了那堆尚未熄灭的篝火旁。

然后,转身,带着他那三百头沉默的饿狼,消失在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这是阴谋。

是朱宁藏在阴影里,那柄真正致命的刀。

而在另一片更加繁华,也更加肮脏的人间集市。

蛇母妖娆的身影化作一名普通的商妇,她捻着一方丝帕,在一家茶馆的角落里,与一名看似普通的茶客,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积雷山那位新来的玉面公主,手段可不一般呢。”

“哦?怎么说?”

“我那在摩云洞当差的表姐说啊,那位公主殿下,似乎与前些日子太子爷在外的惨败,脱不了干系。”

茶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是毒。

是朱宁递给那座火焰山的,一剂无色无味的穿肠毒药。

三路烽火,同时点燃。

黑玉王座之上,朱宁缓缓睁开了眼。

他那身布满裂痕的骨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那两具妖王尸骸的力量,已被他彻底熔炼。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那里,一枚由无数细密雷纹构成的狰狞“劫”字,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双自九天之上投下的,漠然的眼睛,正透过这枚劫印,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是积雷山,不是那个和尚。

是天庭。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这番动静,终于惊动了棋盘之上,另一位真正的棋手。

也知道,这场游戏,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