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云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股熟悉的、狼一般的凶悍气息又回来了,“计划,得改改!”

他拿起红蓝铅笔,看也不看沙盘,直接在墙上的大地图上画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命令!十三纵丁伟,留一个师继续围困燕京,给老子摆出明天就要总攻的架势!其余主力,立刻、马上,向北穿插,给老子把承德拿下来!”

“命令!十四纵孔捷,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拿不下山海关,就给老子立刻后撤到滦县一带布防,把口子扎紧,准备打阻击!”

“命令!十五纵全员,沿平汉线,给我把保定到石家庄一线,打造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准备迎接从南边溃逃过来的日军!”

一道道命令,如狂风骤雨般砸下。

整个指挥部里,只剩下铅笔在地图上划过的“沙沙”声和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疯了!

旅长彻底疯了!

这已经不是围点打援了,这是要把整个华北的几十万日军,连同从蒙古高原败退下来的驻蒙军,一口吞下!

“旅长!”

孟元渠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地图上那条从燕京直插承德的红色箭头,声音都在发颤,“我们这么大范围的穿插,补给线拉得太长!而且白天日军的飞机……”

“飞机?”

李云龙冷笑一声,把铅笔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脆响。

“小鬼子现在还有几个机场能用?他们的飞行员,油料,够飞几个来回?现在是攻守易势的时候!是咱们追着他们屁股打,不是他们!”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吼道:“咱们有卡车,有摩托化步兵!怕什么补给线?告诉部队,大部队白天休息,晚上急行军!给老子用两条腿,跑出个朗朗乾坤!”

“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指挥部的窗户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员再次冲了进来,神色古怪。

“报告旅长!十三纵转来的消息!城内日军……拒绝投降,但请求……谈判!”

指挥部内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云龙身上。

“哈!”李云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还真谈?这帮王八蛋,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冷笑。

“告诉丁伟,可以谈!让小鬼子派个中将以上的军官出来,少一个豆,老子都不见!地点嘛,就定在南苑机场的废墟上,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下场!”

“另外,传我命令!十三纵分出一个主力团,即刻增援承德方向!十四纵,告诉孔捷,不用等三天了!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在二十四小时内,拿下山海关!”

“啊?”孟元渠彻底懵了。

一边答应谈判,一边加紧攻势?这是什么路数?

“旅长,这……”

“这叫敲山震虎!”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狡黠的光。

“老子就是要让小鬼子知道,谈判桌上能拿到多少东西,不取决于他们的嘴皮子,而取决于我们的炮弹,够不够硬!”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李!”

政委赵刚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急切。

“你怎么来了?”李云龙一愣。

“出大事了!”

赵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意味,“刚接到内线密报,重庆方面启动了最高级别的潜伏特务,要……要刺杀王况同志!”

“什么?!”

李云龙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他一把反抓住赵刚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双眼瞬间布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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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况人呢?!”他嘶吼道。

“你先别急!”

赵刚被他摇得头晕眼花,赶紧解释,“是个乌龙!执行任务的是咱们的同志!王况他……他已经安全回来了!”

呼——

李云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他喃喃自语,半晌才缓过劲来,抬头看向赵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刚看着李云龙那张失而复得血色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说这个了。鬼子要谈判,这事你怎么看?”

李云龙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后怕和惊悸被一种极度的厌恶所取代。

他走到地图前,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看?老子拿眼睛看!”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这帮狗娘养的,打不过了就想谈,以为这是菜市场买白菜,还能讨价还价?”

他头也不回地对门口的通讯员吼道。

“给丁伟回电!告诉他,想谈可以,让小鬼子把脖子洗干净了,排着队出来!”

“老子挨个砍!少一个,这事儿就没得谈!”

“老李!”赵刚皱起了眉头。

“你别劝我。”

李云龙摆了摆手,眼里的凶光一闪而过。

“谈判桌上能拿到的,从来不是靠嘴皮子,是靠战场上打出来的。咱们的计划照旧,甚至要更快!”

“老子就是要让小鬼子明白一个道理:他们的命,现在攥在咱们手里。他们没资格谈条件,只能求咱们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赵刚看着李云龙眼中的决绝,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他明白,李云龙的暴怒之下,是对局势最清醒的判断。所谓的谈判,不过是宏大战略乐章中,一个用来迷惑敌人的休止符。

次日,保定南苑机场废墟。

一架日军的九七式重爆击机,在两架战斗机的护航下,颤颤巍巍地降落在一片被勉强清理出来的跑道上。

机舱门打开,一个身形瘦削、戴着金边眼镜、身穿大将军服的日本军官走了下来。

他没有像其他日本将领那样佩戴军刀,反而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杖,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如同炼狱般的机场残骸。

此人,正是刚刚接替冈村宁次,从关东军紧急调任的华北方面军新任司令官——安大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