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院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欧立新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冲了进来,胸膛剧烈起伏,军装的领口都被汗水浸透,黏在脖子上。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王况同志!”他甚至顾不上敬礼,声音沙哑得厉害,“出大事了!”

赵刚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正要发作,却被欧立新那副天塌了似的表情给震住了。

“欧处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了?”

“内线急报!”

欧立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石桌前,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周围有无数双耳朵在听。

“重庆那帮狗娘养的,启动了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最高级别特务,目标……是刺杀你!”

最后几个字,他是对着王况说的。

“嗡”的一声,赵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猛地一拍石桌,桌上的茶碗被震得跳起老高,“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这帮混蛋!”

赵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前方将士在流血牺牲,他们在后方捅刀子!攘外必先安内?我安他奶奶个腿!一群不干人事的王八蛋!”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反观王况,他的表情却平静得有些吓人。

他只是缓缓抬起眼皮,看了看气急败坏的欧立新和赵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直接。

欧立新喘匀了气,目光死死锁定王况,一字一顿地传达命令:“师长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您一步都不能离开指挥部!就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哪儿都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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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王况立刻不干了。

他撇了撇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欧处长,你这是让我坐牢啊?我可没犯错误。”

说着,他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不行,我还有要紧事,得回去一趟。”

“回去?!”赵刚的火气瞬间被急切取代,他一把拽住王况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你疯了?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万一路上有埋伏怎么办?你小子是咱们的命根子,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王况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挣开赵刚的手,反问道:“咱们的地下党同志,是什么时候把密信送出来的?”

欧立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昨晚连夜送出的,天亮前刚到。”

“这不就结了。”

王况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你们太大惊小怪了。从重庆下令,到特务联系上内鬼,再到他们策划行动,这都需要时间。”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笃定道:“昨晚才送出的情报,他们现在撑死也就刚接上头,哪有那么快动手?”

赵刚和欧立新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不敢拿他的命去赌。

王况的眼神突然变了,那股子平静瞬间被一种锐利取代,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他们想玩阴的,咱们就陪他们玩把大的。”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他看着两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找个身形跟我差不多的战士,换上我的衣服,戴上帽子口罩,让他大摇大摆地在石门城里转悠。”

欧立新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不。”王况摇了摇头,嘴角咧开一个坏笑。

“这叫钓鱼执法!”

赵刚和欧立新听得心头剧震。

“咱们把鱼饵放出去,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内鬼,自然会自己蹦出来咬钩!”

王况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两人耳边炸开,“到时候,咱们来个一网打尽,把这些钉子连根拔起!”

一瞬间,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实在是高!

太他娘的高了!

赵刚和欧立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乎要溢出来的震惊和赞叹。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明明是针对他的死局,转眼间就变成了他反杀的棋盘。被动防守瞬间化为主动猎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引蛇出洞了,这是要把蛇窝连锅端了!

“我马上回指挥部!”欧立新激动地一拍大腿,像是通了电一样,整个人都绷紧了。

“我立刻把这个计划发电报给师长,让保卫处的同志先按兵不动,千万别打草惊蛇,抓早了!”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后续的行动细节了。抓人不是目的,把所有人都揪出来才是关键!

说完,他脚下生风,连招呼都来不及多打一句,风风火火地又冲了出去,那架势比来的时候还急。

院子里只剩下王况和赵刚两人。

王况冲着院外喊了一声:“杨大力!把车开过来,准备走了!”

“你还真走啊?!”

赵刚刚缓过来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死死拉住他,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担忧,那眼神活像看着自家即将远行的亲儿子。

“你小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指挥部这边安全,你留下来,我这心里踏实。”

“行了,老赵。”王况拍了拍他抓得死紧的胳膊,语气轻松地调侃道,“少操点心吧,你那点头发再掉下去,可就真成咱根据地的‘亮顶’名人了。”

赵刚被他噎了一下,哭笑不得,但手上的力气却没松。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开玩笑难道哭丧着脸?”

王况挣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这一趟回去,可是要给咱们几十万大军拉粮食回来的,耽误不得。”

一听说是去“拉粮食”,赵刚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张边区票和几块碎银子,看着都寒酸。

“根据地现在就这点家底了,你先拿着路上用。”

赵刚把布包往王况手里塞,“能买多少算多少,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