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村落,而且炊烟袅袅的,似乎正在做饭。

站在山坡上遥望村中,无论建筑还是村民都是人类的模样,只不过身穿古装,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

既然有人,那就好沟通了。

众人赶紧下了山坡,来到村中。

进村一打听,才知道眼前这群人是明朝末年为了躲避战祸而误入四川盆地底下的难民后裔。

自从进入这里以后,他们一来无法再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回去,二来也喜欢上了这里,不愿意再回到那纷争不断的浑浊世道中去。

由于长期与世隔绝,他们始终穿着当年款式的衣服,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也几乎没有改动,保持着明代的风格。

当他们见到赵孟一行人身穿现代人的衣服,而且衣服用料是自己完全没有见到过的,登时又是惊起又是新鲜,好在大家语言能够互相沟通,问清楚后才明白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村民们只是好奇,但是没有一个打算出去看看的,因为都喜欢上了这座岛上的氛围。

赵孟叹道:“之前还在学校念书时,读到陶渊明的那篇世外桃源,我一直以为是某种意指或者象征,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地方,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而且这一路走来,像这样的世外桃源不知还有多少。”

村长叫岳龙平,五十来岁,相貌平平,但是一双眼睛里透着精干,身形也相当结实,应该是常年下地干活的缘故。他热情地邀请一行人去自己家中坐坐。

众人本来急着赶路,但是盛情难却,就只好留下来坐坐。

岳龙平的院子在村子尽头,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的,可还没进院门就见他突然锁紧了眉头,似乎一下子想到了某些烦心事。

宋泽察言观色,问道:“岳大哥,没事吧?”

岳龙平一晃神,闻言立马省悟过来,忙道:“没事没事!昨天我儿子和隔壁老赵家的三闺女办喜事,全村的人都在这里聚了,所以院子里乱糟糟的,你们别嫌弃啊!”

众人一听是这大好事,纷纷上前向他祝贺,还想封个大红包,可也不知道他们这里用啥货币的,于是从包里翻出值钱的东西,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红布包住,双手郑重地递给岳龙平。

现代钞票对这里来说是肯定没用的,红布包里的都是一些金银制品,毕竟这玩意儿走到哪里都是硬通货。赵孟本想将那柄价值连城的羽民短剑也一并送上,可转念一想哪有人家办喜事送刀剑的,而且还是沾过不少血的刀剑,那不是触霉头么?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岳龙平连忙推辞,不肯去接那布包,说道:“诸位,咱们这里可不兴这个!平时有哪户人家的孩子办喜事,叫大伙儿过来喝顿喜酒就完事了,要那么多东西也没用啊!各位赶紧把东西收好,咱可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啊。”

众人听他这样说,只好收回物品。

岳龙平推开院门,只见里面挂着许多红灯笼和大喜字,但是院子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头,一个个面带惊惶、关心和不解,丝毫没有半点喜气。

岳龙平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人,登时愣住了,问道:“你们……咋没回去啊?”

一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老村民上前说道:“龙平啊,出了这样的事,你让大家怎么能够安心回去呢?”

赵孟等人不用问就知道村长家一定是出事了,而他刚才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是在担心家里,只是因为某种情况而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赵孟在岳龙平耳边低声道:“村长,有啥为难的事不妨告诉咱们几个,或许咱们能帮上忙。”

岳龙平犹豫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小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这事你们是帮不上忙。”

常英俊好奇问道:“到底是啥事?”

“昨天晚上喜宴时,我儿子给大伙敬完酒后突然晕倒,到现在都还没能醒过来。”

常英俊一怔,问道:“喊医……郎中了么?”

岳龙平叹道:“村里的李郎中都赶过来喝了喜酒,当时在场呢。可他也看不出啥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想明天去其他村转转,看有没有能够治他的郎中。”

这时候,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上前来,长相斯文,面容沉静,正是村长口中的李郎中。

他歉然道:“龙平啊,是我这赤脚郎中没用,连孩子的病都看不好,唉!”

岳龙平连忙上前扶住他,然后摆摆手道:“这哪能怪你呢?你的水平大家都是知道的,一看一个准,这些年看好了多少村里人的疑难杂症啊,简直是华佗在世,可这孩子……”

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来到房门口。

赵孟等人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皱,心头一沉,暗忖这屋子里怎么透出一股浓浓的邪气?难道这新郎倌不是得病,而是中邪了?

赵孟与众人私底下一交流,大家也都是这个感觉。于是他来到岳龙平身旁,将他悄悄拉到一边,见左右没什么人后才低声道:“老哥,今天是你家大喜的日子,我本该说不吉利的话。可是……我们都觉得你儿子应该不是得病,而是中邪了。”

岳龙平一呆,半晌后才懂得回问道:“中邪?为什么这么说啊?”

赵孟道:“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多少会点法术,虽然不算很精通,但是区区一股邪气是躲不过我们的思感的。如果老哥你看得起我们,不妨让我们进屋瞧瞧,或许能够救醒你儿子。”

岳龙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面带犹豫道:“你……真的会法术?”

赵孟平摊右掌,随手升起一小团雷电,并未释放出去,而是凭空消去,微笑道:“这是道门的法术掌心雷,老哥你看还行不?”

岳龙平的祖上虽然不是玄门中人,但是在公门中当差,还是有点见识阅历的,在留给后世的笔记手札里也有当时一些难破的诡异奇案,其实大都是一些会法术的玄门败类所为,一般的官差不懂法术,自然就难以破解了。

無錯書吧

他小时候喜欢看祖上留下来的这些志怪笔记,对法术一类多少懂点,当下一眼就认出这的的确确就是传说中的道门法术掌心雷,心中登时重新涌起一股希望,当场下跪道:“法师!只要你能救醒我儿子,让我干什么都行!”

赵孟连忙将他扶起,正色道:“我们一定尽力。”

随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一起进入他儿子的房间。

进入新房,赵孟四下一瞧,登时皱紧了眉头。

烛光昏黄的房间里,新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凭边上的新娘如何摇晃都一动不动。

岳龙平见状连忙上前扯起那她,道:“我说孩子啊,你这么个整法小心把明轩的魂魄都整散了!我请了高人来,还是让他给看看吧!”

新娘虽然面带疑惑,但终究还是听公公的话站到一旁。

赵孟快步来到床前,只见新郎眼睛紧闭,再一搭手腕,脉象十分正常,不像是被人下药的样子,更不像其他的病理症状。

然而他就是不肯醒来,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赵孟本可以凭借思感寻找那股邪气的所在,可他有心在村长面前露一手,好让他安心,于是向他要来几张黄纸,剪裁成符纸大小,然后拿出小心保管的朱砂笔画了起来。

成符后口念咒诀,只见黄符飞扬上半空,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大蝴蝶在屋内徘徊,最后灵巧地飞入床底。

一众村民见了,登时惊呼起来,还以为见到了活神仙。

赵孟俯身在床底一摸,摸出一个造型古怪的物件来。

这是一尊黄铜制成的像,约莫二十厘米高,牛首人身,背生羽翼,不知是什么神祇或者妖怪,好像之前在那个洞里见到过。

赵孟问岳龙平道:“你们这儿供奉这样的神祇么?”

“哪能呢,都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长得怪吓人的。”岳龙平拼命摇头,一脸茫然。

又问了周围一圈,也没人见过这是个啥玩意儿。

赵孟伸手在神像上缓缓抚摸,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漏过,半晌后蓦然停止动作,皱眉:“这神像有一股邪气,正在不断往外散出。”

众人之前已经见过他露了一手,知他所言非虚,连忙四下里散开,唯恐变得跟新郎一样。

岳龙平上前扑通一声又跪下来,老泪纵横:“法师,救救我儿子吧!只要你能救醒他,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新娘见状也跪了下来。

赵孟想起在老家的父母,鼻子一酸,连忙侧身让过,扶起二人,同时改口称呼道:“岳大叔你千万别这样,我尽力而为就是。”语音一顿,问道:“这铜像是从哪里来的?”

岳龙平摇了摇头。

新娘犹豫片刻,咬牙说:“应……应该是明轩从博格峰上带下来的。”

话音一落,村民们面色大变。

岳龙平又气又急,喊道:“你这孩子……你为什么要让他去那里?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新娘哭道:“我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可明轩非要去,还说只有博格峰上的雪莲长得最美。他要在婚宴时当着众人的面给我戴上。我一听就吓坏了,劝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还说如果他不肯答应,我就不跟他结婚了。明轩当时满口答应不再去博格峰,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