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一名参谋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三个小时,我们拿什么挡?用血肉之躯去挡吗?”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指挥部里迅速蔓延。

王团长一拳砸在地图上,坚硬的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刚刚才把林峰盼回来,才看到了一丝打破封锁的希望。

现在,这点微弱的火苗,即将被敌人的钢铁履带,无情地碾碎。

“命令警卫营!独立团!所有能动的人,都给我上!”

王团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在兵工厂外围,给我挖反坦克壕!埋地雷!把所有的集束手榴弹都给我用上!”

“就算是死,也要给我崩掉他几颗牙!”

命令被传达下去,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用步兵去对抗坦克集群,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之中,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团长,命令部队,在距离兵工厂五公里的‘馒头山’一线构筑阵地。”

是林峰。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地图前。他那满是油污的手指,点在了平定县城外,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包上。

所有人都看向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林工,你……”

“相信我。”

林峰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转身看向同样处在震惊中的李师傅。

“李师傅,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李师傅从那份“半履带”图纸的震撼中惊醒,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计算了一下。

“改装第一辆车,拆掉后轮,焊接新的悬挂,制作履带……最快,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林峰重复了一句,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来不及了!用最快的办法!”

“最快的办法?”李师傅愣住了。

“不用拆轮子了!”林峰一把抓起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飞快地画着,“把‘长征号’的后轮当成主动轮!在它的前后,用角钢和钢板,给我焊出两个简易的惰轮支架!”

“履带!用加厚的帆布带!上面用螺栓,给我交错固定上我们能找到的最厚的钢板!做成最简易的‘外挂式’履带!”

“这……”李师傅看着那潦草但思路清晰的草图,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已经不是改装了,这是在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把轮式车,变成一个履带车!

可靠性?没有!

转向能力?几乎为零!

它甚至可能跑不出一百米,就会散架!

“林工,这太乱来了!这东西跑不起来的!”李师傅急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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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需要跑很远。”林峰的语速极快,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它只需要从兵工厂,跑到五公里外的‘馒-头山’!”

“王团长!”林峰猛地回头。

“在!”

“那三辆已经完成组装的‘长征号’底盘,还有那辆试验失败的车,一共四辆!全部交给我!”

“另外,兵工厂里那门缴获的,还没来得及修复的105毫米榴弹炮,也给我!”

“还有我们所有的‘火凤凰’速射炮!全部拆下来!”

王团长看着林峰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所有的犹豫和怀疑,都在瞬间被蒸发。

他不知道林峰要做什么。

但他选择无条件地相信。

这是一种在绝望中,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的赌博!

“好!都给你!兵工厂所有的人,所有的设备,从现在开始,全部归你调动!”

王团长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听林工指挥!”

整个平定兵工厂,瞬间变成了一台被拧到了极限的战争机器。

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开始了!

“切割组!把那门105榴弹炮的防盾和炮架,给我切了!只要炮管和炮闩!”

“焊接组!把炮管,直接给我焊在第一辆‘长征号’的底盘上!用我们最粗的钢梁,给我焊死!它不需要调整角度,我只要它能开一炮!”

“钳工组!所有的‘火凤凰’,给我焊上简易的支架,装在剩下的三辆车上!”

“所有人!去找帆布!传送带!牛皮!只要是结实的带子,都给我找来!还有钢板!仓库里所有的钢板,都给我搬出来!”

林峰的指令,简洁,粗暴,不容置疑。

他就像一个疯狂的乐队指挥,将这片混乱的工地,变成了一曲狂野的,钢铁的交响乐。

火花四溅,焊光闪烁。

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尖叫,砸下的铁锤奏出密集的鼓点。

工人们,技术员们,甚至是指挥部的参谋们,都冲进了车间。

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实践着林峰那最大胆,最疯狂的构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小时。

那门巨大的105毫米榴弹炮炮管,被粗暴地固定在了第一辆“长征号”的车斗里,黑洞洞的炮口,斜指着天空,充满了原始而野蛮的美感。

一个半小时。

三辆搭载了“火凤凰”速射炮的改装车,也初具雏形。工人们甚至用多余的钢板,在驾驶室和炮手的位置,焊接了简易的防护装甲。

两个小时。

第一条简易的“外挂式”履带,被制造了出来。它丑陋,粗糙,接缝处甚至大小不一。

林峰亲自指挥着工人们,用千斤顶抬起车身后轴,将这条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履带,套了上去。

然后,是第二条。

两个小时十五分钟。

第一辆“半履带”怪物,终于诞生了。

林峰跳上驾驶室,拧动了钥匙。

发动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一大股黑烟,然后,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挂挡!走!”

林峰对着驾驶员大吼。

驾驶员猛地一踩油门,挂上一档。

“嘎吱——!!”

车身剧烈地一震,那条简易的履带,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车子,动了!

它以一种极其笨拙,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成功了!

车间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别停下!继续改装剩下的三辆!”

林峰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噪音。

希望的火焰,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

他们正在创造奇迹!

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四辆造型各异,但都充满了狰狞杀气的钢铁怪物,全部改装完毕。

它们并排停在兵工厂的广场上,发动机轰鸣着,仿佛四头迫不及待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也就在这时。

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轰鸣声。

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