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赢了。但我们不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如果没有林工的‘战略巨锤’,这场攻坚战的结局,很可能就是另一次惨败!”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峰身上。

林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战略巨锤’,是我们的王牌,是我们攻坚克难的利器。”王团长继续说道,“但是,同志们想过没有,这张王牌,我们能打出多少次?”

他转过头,看向林峰。

“林工,你来说说吧。”

林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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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走到地图前,而是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参谋长。

“这是此次平定攻城战中,‘战略巨股’的弹药消耗报告。”

参谋长的手,在接过那份薄薄的报告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打开报告,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这不可能!”

他失声喊道。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王团长从参谋长手中拿过报告,缓缓地念了出来。

“‘战略巨锤’,总计发射高爆弹五发。”

“炮弹成本:特种钢材三百二十吨,无烟火药二十吨,高能炸药‘黑索金’零点八吨……折合……折合黄金,约三万两。”

“嘶——”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发炮弹,三万两黄金?!

这已经不是在打炮了。

这是在把一座一座的金山,给打了出去!

“这还只是原材料的成本。”林峰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如果算上研发、生产过程中的设备损耗和技术投入,每一发炮弹的综合成本,至少还要翻一倍。”

“也就是说,刚才那五炮,我们打掉了六万两黄金。我们整个根据地一年的财政收入,也才多少?”

所有人都被这个恐怖的数字,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终于具体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他们这门炮,一响,就是一座金矿。

“更重要的问题,不是黄金。”林峰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是产能。”

“为了制造这五枚炮弹,我们兵工厂的特种钢冶炼炉,连续工作了两个月,几乎耗尽了我们所有的焦炭和优质铁矿石储备。”

“制造一枚炮弹的周期,是十五天。”

“也就是说,以我们目前的军工生产能力,‘战略巨股’的极限射速,是每个月,两发。”

每个月,两发。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一个刚刚还热血沸腾的指挥官头上。

他们刚才还在幻想着,用这门神炮,一路横推,将山西境内的日军据点,一个个地拔掉。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林峰做出了总结,“‘战略巨锤’,它不是常规武器。它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敲碎最硬的乌龟壳的,一锤定音的战略级武器。”

“我们可以用它来打太原,打石家庄,但我们绝不能用它来打县城,打炮楼。”

“因为,我们……打不起。”

王团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工说的,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他走回地图前,用木棍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将平定周围的数个县城,都圈了进去。

“随着我们战线的扩大,八路军将面临两个前所未有过的难题。”

“第一,后勤。”

“我们的补给线,被拉长了。从兵工厂到前线,几百公里的山路,靠着人背马驮,运送粮食弹药,损耗巨大,效率低下。”

“第二,兵力调配。”

“我们需要更多的部队,来防守我们打下来的地盘,我们的机动兵力,正在被严重稀释。”

“而敌人,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利用他们的铁路、公路网,利用他们的汽车和火车,快速地调集兵力,对我们薄弱的结合部,进行反扑。”

“到时候,我们将陷入多线作战,处处被动的局面。”

王团长的分析,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胜利的喜悦,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现实压力。

林峰站在被摧毁的日军要塞前,看着远处夕阳下,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心中却毫无波澜。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战略巨锤”的出现,只是将战争的形态,强行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而八路军的后勤、工业和战略思维,还远远没有跟上这个层次。

如果不尽快补上这些短板,那么,今天的胜利,很可能就会成为明天更大失败的诱因。

他预感到,随着战局的扩大,八路军将面临更复杂的后勤保障和兵力调配问题,需要进一步提升军工生产能力和战略视野。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匆匆跑来,递给他一份刚刚接收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短,但却让林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报告:我军一支穿插部队,在西进途中,因弹药耗尽,被日军一个大队围困于黑云山地区,请求紧急支援!”

黑云山。

位于平定县城以西一百五十公里处,是通往下一个战略要地“阳泉”的必经之路。

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

八路军独立团二营,作为此次战略反攻的先头部队之一,奉命穿插至此,意图切断阳泉日军的退路。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日军的反应速度。

就在他们刚刚抵达黑云山,立足未稳之际,日军的一支快速反应部队,便从阳泉方向,杀了过来。

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就此爆发。

二营的战士们,依托着有利地形,打得英勇顽强。

但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弹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营长!一连的子弹,不多了!平均每人不到二十发了!”

“营长!三连的重机枪,就剩下一个基数的子弹了!”

“营长!卫生员!卫生员!快来人!小王子的肠子被打出来了!”

临时搭建的营指挥部里,通讯兵的嘶吼声,和伤员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营长赵刚,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