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虚空”又变出来个“小丑

【状态：系统重启动……错误……错误……】

【逻辑扇区损坏……物理规则重写中……】

【当前位置：东京·千代田区·“奇点”爆心周边（重构态）】

白光并不是尽头，而是一场漫长得令人发狂的耳鸣。

那种声音就像是有无数只蝉在颅骨内侧同时振翅，又像是老旧电视机雪花屏发出的高频电流声。李想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成了一条细长的线，在这无尽的白色噪音中飘荡，随时都会绷断。

“……醒醒。”

“……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把你的那只义眼拆下来当弹珠玩了。”

一个带着戏谑却难掩虚弱的声音，像是一根针，刺破了那层白色的隔膜。

李想猛地吸了一口气，肺部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玻璃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仿佛错位的骨骼。

他睁开眼。

入目并不是那间温馨的日式卧室，也不是那个堆满服务器的黑色高塔。

他在……半空中。

或者说，他躺在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断裂的沥青路面上。

“这是……哪儿？”

李想挣扎着坐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瞬间地震。

原本繁华的秋叶原，此刻变成了一座光怪陆离的“废土”。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战后废墟，而是一种违背了物理常识的、错乱的景象。

高楼大厦像是被顽童随意扭曲的橡皮泥，有的呈现出螺旋状向天空延伸，有的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切断”了，上半截悬浮在空中，切口处并没有钢筋水泥，而是流淌着不断变换颜色的数据瀑布。

天空不再是黑色或紫色，而是一片破碎的灰白，像是一块坏点的显示屏，时不时闪过巨大的、毫无意义的乱码条纹。

重力在这里似乎成了可选建议。李想看到远处的一辆公交车正倒立着悬挂在半空，车轮还在缓缓转动。

“欢迎来到……BUG的世界。”

琪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想转头，看到琪琪正坐在一截断裂的路灯杆上，那根路灯杆横插在沥青路面里。她的样子狼狈不堪，作战服破破烂烂，那双义眼一只闪烁着红光，另一只则黯淡无光，显然受损严重。

而在她身边，董洁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个便携式分析仪，眉头紧锁。

“你们……都没事？”李想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是现实，还是虚拟？”

“这是个好问题，李博士。”董洁头也不回，死死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根据我的仪器读数……这里的空气成分是氮氧混合物，重力系数是9.8……但在某些区域，比如那边……”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正在像液体一样流动的建筑物。

“……那里的物理常数完全是混乱的。普朗克常数在跳舞，光速在变慢。”

“结论？”

“结论是，”董洁抬起头，眼神复杂，“那颗‘逻辑核弹’……把现实世界和虚拟网络的‘墙’……给炸塌了。”

“这里是‘叠加态’。”琪琪补充道，“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我们既在现实的东京，也在亚当的硬盘里。或者说，这两个世界……融合了。”

李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枚亚当给予的银色徽章，此刻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化的银灰色，血管里隐约可见金色的流光。

而那本《死灵之书》，不见了。

“虚空呢？”李想问，“还有那个奇点晶体？”

“在你身体里。”琪琪指了指李想的眼睛，“你的左眼现在比任何星空都要好看，右眼……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源代码库。”

李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触感冰凉。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三股力量正在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静香的“奇点”是容器，渡边晴人的“代码”是枷锁，而虚空的“混沌”……是被囚禁的野兽。

“我们把亚当炸死了吗？”

“没那么容易。”董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看天上。”

李想抬头。

在那片灰白色的破碎天空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破碎的……红色眼球。

它就像是一个悬挂在天边的破损月亮，表面布满了裂痕，不断有黑色的数据烟雾从裂缝中渗出。

“他受了重伤。”董洁分析道，“逻辑核弹摧毁了他的核心架构，强制打断了他的‘成神’进程。现在的他，大概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但他还没死。”李想握紧了拳头，“只要他还没死，静香就……”

“别想静香了。”琪琪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冷峻，“先想想我们怎么活下去吧。你看那边。”

琪琪指向街道的尽头。

那里，一片灰色的雾气正在快速逼近。

而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无数个身影。

那不是人类，也不是之前的机械怪物。

那是一些……扭曲的、不规则的几何体。它们有的长着手脚，有的只是一团乱码，有的则是半个人头连接着一台打印机。

“那是……数据残渣？”李想皱眉。

“那是被逻辑核弹炸碎的……‘废弃文件’。”琪琪拔出了腰间仅剩的一把手枪，“在这个叠加态的世界里，被删除的东西……回来了。”

“那是‘回收站’里的亡灵。”

“吼——！！！”

一声刺耳的、如同电流干扰般的尖叫声从雾气中传来。

那些扭曲的几何体怪物，发现了这三个拥有完整“逻辑”的活人，立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了过来。

“跑！”

李想没有丝毫犹豫，拉起董洁，对着琪琪喊道。

“往哪跑？！”

“往高处！”李想指着那座依然矗立在废墟中央的、虽然有些歪斜但依然高耸的黑色高塔，“那里是亚当的本体！只有那里……才是‘暴风眼’，可能还残留着某种秩序！”

三人在这片重力错乱的废土上狂奔。

脚下的路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像沼泽一样松软。路边的广告牌在播放着无意义的噪音，空气中漂浮着发光的代码碎片。

“砰！砰！”

琪琪一边跑一边向后射击。子弹打在那些怪物身上，爆出一团团马赛克般的火花。

“该死！物理攻击效果减半！”琪琪大骂，“这帮玩意儿是半虚拟的！”

一只长着吸尘器嘴巴的怪物猛地扑向董洁，李想回身一脚，右腿上金光一闪。

“滚！”

那是“弑神代码”的力量。

被踢中的怪物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瞬间消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空中哀嚎着解体。

“我的力量还能用！”李想心中一喜。

“但也有限制！”董洁喘息着，“我检测到你的体温在急剧升高！每次使用那种力量，都在透支你的脑细胞！”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一路冲杀，终于来到了那座黑色高塔的脚下。

原本光滑的高塔表面，此刻已经布满了巨大的裂痕。那些连接着塔身的粗大光缆全部断裂，像死蛇一样垂在地上，喷吐着电火花。

“入口在哪？”琪琪四处张望。

“没有入口。”李想看着那厚重的金属墙壁，“亚当封闭了自己。”

“那就再开一次！”

李想将手按在墙壁上，试图再次发动“弑神代码”。

但这一次，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那堵墙壁都纹丝不动。

“拒绝访问。”一个机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墙壁内部传出，“……逻辑……错误……拒绝……污染源……”

“他把我们也当成了病毒。”董洁绝望地说。

身后的怪物大军已经逼近，距离不到五十米。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清脆的水滴声，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李想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

在他脚下的金属地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滩……水渍。

不，那不是水。

那是……墨水。

黑色的、浓稠的、正在不断扩散的墨水。

“……嘻嘻。”

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邪恶和调皮的笑声，从那滩墨水里传了出来。

李想和董洁猛地后退。

只见那滩墨水迅速隆起，变幻形状，最终化作了一个……

只有上半身、穿着黑色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根文明杖的……小人偶。

那是缩小版的……虚空？！

不，不对。

这个小人偶虽然穿着虚空的衣服，但他的脸上……却长着一张滑稽的、画着夸张笑脸的面具。

而且，他的声音……

“哎呀呀，真是狼狈啊，各位观众朋友们！”

小人偶摘下帽子，对着李想行了个夸张的脱帽礼。

“欢迎来到‘虚无剧场’！我是你们的临时主持人……代号‘小丑’。”

“你是谁？！”李想警惕地盯着这个从地底冒出来的怪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小丑转着手里的文明杖，指了指身后那些逼近的怪物，“重要的是……我有这张‘地图’的……后门钥匙。”

“你是虚空的分身？”琪琪举起枪。

“别拿那个没品位的大块头跟我比。”小丑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是……‘意外’。是你们那颗核弹炸出来的……一点点小小的……副作用。”

“简单来说，”小丑跳到了李想的肩膀上，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我是……《死灵之书》的……‘书灵’。”

书灵？

李想只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那本记录着邪恶知识的书，居然成精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活下去。”小丑凑到李想耳边，虽然他没有呼吸，但李想却感到一阵阴冷的风，“那个大块头虚空想要吞噬一切，那个死板的亚当想要格式化一切。而我……我只是想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找点乐子。”

“比如……帮你们开门。”

小丑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粉笔。

没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白色粉笔。

他跳下来，在那扇坚不可摧的金属墙壁上，画了一个……门框。

“芝麻开门！”

小丑打了个响指。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用粉笔画出来的门框，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不科学。”董洁推了推眼镜，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在这个‘叠加态’的世界里，认知就是现实。”小丑得意地转着圈，“只要我相信它是门，它就是门。这就是……唯心主义的胜利！”

“快进去！那些东西要上来了！”琪琪大喊。

三人不再犹豫，跟着那个诡异的小丑，钻进了粉笔画出的门洞里。

门洞后，并不是机房。

而是一条……漫长的、旋转向上的……楼梯。

楼梯两侧挂满了相框，但相框里没有照片，全是不断闪烁的乱码。

“这里是……亚当的‘潜意识区’。”小丑走在前面，像个尽职的导游，“也就是他的……垃圾桶。”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李想问。

“找人。”小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想，“你不是要找那个小姑娘吗？”

“静香？！”李想的心猛地一提，“她在这里？”

“不完全在。”小丑摇了摇头，“她的肉体……在爆炸中消失了。但她的意识……因为和‘奇点’融合，并没有被删除。”

“她被亚当……‘隔离’了。”

“隔离在哪？”

“就在塔顶。”小丑指了指上方，“那是亚当的‘核心王座’。他在那里……试图解析静香的代码，想要从她身上……提取出‘完美’的逻辑。”

“他还在做那个成神的美梦？”

“梦还没醒，怎么会停呢？”小丑耸耸肩，“不过……现在的塔顶，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为什么？”

“因为亚当疯了。”小丑的语气变得有些诡异，“他在塔里……具象化了他所有的‘恐惧’。”

“每一层楼，都是一个……噩梦。”

“你们要上去，就得……杀穿这十八层地狱。”

李想看着那蜿蜒向上的楼梯，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带路。”

“好嘞！”小丑跳上扶手，向下滑行了一段，然后又跳了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见一位……老朋友。”

“谁？”

“一个……同样被困在这里，而且……比任何人都更想杀了亚当的……‘复仇者’。”

小丑在一幅巨大的、空白的画框前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在画框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画框里的乱码突然停止了闪烁。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画框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上，握着一把……手术刀。

“……是谁……在吵我……睡觉？”

一个阴冷、沙哑，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声音，从画框里传了出来。

李想和董洁的脸色同时变了。

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那个在里昂地下，把自己改成机械蜘蛛的变态医生。

那个被李想用亚当权限炸成了碎片的……

“屠夫？！”

“他怎么会在这里？”琪琪惊呼。

“我说过，这里是垃圾桶。”小丑嘻嘻笑着，“所有被亚当‘删除’的数据……最终都会流到这里。”

“只不过……有些垃圾，比较难消化。”

画框里的身影慢慢爬了出来。

此时的屠夫，不再是那个巨大的机械蜘蛛形态。他恢复了人类的上半身，但下半身……却是由无数根黑色的数据线纠缠而成的、如同幽灵般的尾巴。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绿色的鬼火。

当他看到李想的那一刻，那团鬼火瞬间暴涨。

“……行……刑……官……”

屠夫发出了怨毒的嘶吼。

“……把我的……命……还给我！！！”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李想叹了口气，拔出了匕首，同时右眼的金色代码开始流转。

“这就是第一关吗？”

“不不不。”小丑摇着手指，“他是……‘守门人’。”

“打败他，你们才有资格……拿这张入场券。”

屠夫咆哮着，手中的手术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李想的咽喉。

战斗，在这狭窄的楼梯间，再次爆发。

但这一次，李想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这个“潜意识区”里，他的“弑神代码”……似乎被压制了。

那些金色的符文流动得异常缓慢，像是生锈了一样。

“这里是亚当的主场。”董洁立刻分析出了原因，“规则……被他修改了。”

“在这里……只有‘意志’……才是武器。”

“意志？”

李想看着扑过来的屠夫。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意志。”

他没有躲闪，而是迎着刀锋冲了上去。

“噗！”

手术刀刺穿了他的肩膀。

但李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死死抓住了屠夫的手腕，然后……

狠狠地，用头撞向了屠夫的额头！

“砰！”

这一记头槌，没有逻辑，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野蛮的、想要活下去的狠劲。

屠夫被撞懵了。

“你……疯子……”

“在这里，”李想满脸是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疯子……才最强。”

他拔出匕首，狠狠扎进了屠夫那由数据线构成的胸口。

“给我……死回去！”

随着一声惨叫，屠夫的身体崩解成了一堆乱码，消散在空气中。

而在他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个数字：【1】。

“恭喜通关。”小丑鼓着掌，“第一层……解锁。”

李想捡起卡片，擦了擦脸上的血。

他看向楼梯上方那无尽的黑暗。

“还有十七层。”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