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充满了威严与震怒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在天际!

所有人惊愕地循声抬头,只见一道背生华丽青色风之翼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撕裂长空,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携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与狂风,轰然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了陆年与莫凡藏身的巢穴区域之间!狂风席卷,尘土飞扬,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来人同样身着笔挺的军法师制服,但肩章上的徽记显示着更高的职权与地位。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萦绕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正是斩空!博城灾难时的总教官,如今在军方地位举足轻重的强者!

“斩空?!”陆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与惊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天生双系?竟然一直隐瞒不报,拖到现在才出现……你究竟有何图谋?!”

斩空怒发冲冠,戟指陆年,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充满了正义的愤怒:“我呸!陆年!你还有脸提图谋?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般,为了那虚无缥缈、丧尽天良的所谓‘实验’,就可以不择手段,屠戮同僚,残害学府未来的希望吗?!立刻给我放人!停止你疯狂的罪行!否则,今日我便要以军法,将你就地正法!”

“军法?就地正法?”陆年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与不屑,“就凭你?斩空,你以为你挡得住我?!”

眼看莫凡这个“完美试验品”近在咫尺,岂容他人破坏?陆年不再废话,身形猛地一纵,竟直接跃上了身旁一头最强壮天鹰的背脊。雷系魔能轰然爆发,周身缠绕起噼啪作响的耀眼雷光。

“你们俩,给我拦住他!”他对自己带来的两名心腹高阶军官厉声下令,目标直指斩空。而他自己,则驾驭天鹰,雷光迸射,竟是要亲自迎战拥有风之翼、占据空中机动优势的斩空!显然,斩空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必须尽快解决或缠住这个强敌,才能继续实施对莫凡的逼迫。

那两名气息浑厚、眼神冷漠的高阶军官毫不犹豫,魔能瞬间澎湃涌出,一左一右,锁定了斩空的气机。

斩空毫无惧色,背后风之翼猛地一振,卷起呼啸狂风,身影冲天而起,主动迎向驾驭雷鹰扑来的陆年。

刹那间,高空之上,青色的风旋与紫色的雷暴激烈碰撞、交织、湮灭,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巨响,高阶法师之间的对决,光是泄露的能量余波,便让下方众人感到心悸不已,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随斩空一同赶来、但速度稍慢一步的蒋参谋,也带着几名精锐卫兵赶到了巢穴边缘。

她一眼就看到了从藏身处冲出、双目赤红如血、浑身散发着骇人煞气与决绝、死死盯着空中被俘同伴和远处沉睡巨蜥伪龙的莫凡,也看到了陆年留下、负责看守牧奴娇等人的几名军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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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莫凡状态极差,伤痕累累,气息起伏不定,却杀意沸腾,更骇人的是,他竟然迈开脚步,似乎想要不管不顾地朝着巨蜥伪龙那片死亡区域冲去,蒋艺心中大急,厉声高喊:

“站住!莫凡!你给我冷静点!你那是去送死!毫无意义的自杀!”

莫凡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死死瞪向蒋艺,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少他妈拦老子!再拦,信不信老子先把你们这群碍事的全宰了!”

蒋艺心头剧震。

她毫不怀疑,这个状态的少年,被逼到绝境,绝对有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疯狂和能力。

一个疑似拥有双系高阶潜力、且实战能力惊人的天才,在绝望下的反扑,无人敢小觑。

但她必须阻止他这种无异于自杀的冲动行为。

“你清醒一点!看看那是什么!那是巨蜥伪龙!统领级妖魔中的佼佼者!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更能操控大地之力!就算你状态完好,魔能充沛,也绝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你现在魔能枯竭,伤痕累累,冲过去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蒋参谋试图用最残酷的现实唤醒他的理智。

“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莫凡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绝望,还有对命运不公的控诉,“要不是你们军方出了陆年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一步?!他们又怎么会落入如此绝境?!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蒋艺被这悲愤的质问刺得心中一痛,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与复杂。她知道,此刻任何解释和争论在鲜血与死亡面前都苍白无力。

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也最紧迫的东西。高空中,斩空总教官正与陆年激战,胜负难料,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而牧奴娇四人的性命,更是悬于一线,随时可能被冰冷的命令终结。

她迅速伸手探入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了一个用某种暗银色奇异金属密封的精致小盒。盒子表面铭刻着繁复的封印符文,此刻正微微发烫。

毫不犹豫地破解封印,打开盒盖。

里面,红色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颗约莫鸽卵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鲜血与黑暗物质糅合而成、内部隐约可见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转蠕动、正散发出微弱却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诡异能量波动的宝石。

“这是……血粒子。”蒋艺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得惊人,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一种……被最高魔法协会与军方联合封存的禁忌之物。它的制作原理和原料是最高机密,我只知道,它能以燃烧使用者的生命精华、灵魂本源为最狂暴的燃料,在极短时间内,强行激发出远超自身当前层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但代价……”

她顿了顿,看向莫凡的眼睛里充满了凝重与警告:

“代价是未知且极可能无法挽回的。可能是永久性的灵魂损伤、修为尽废、生命枯萎……也可能是……心智迷失,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或者……更彻底的,形神俱灭。”

她将盛放着那颗暗红宝石的盒子,缓缓递向莫凡,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如果你决意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们……如果……你真的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那么,这或许是眼下,你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捏碎它,吸收里面的力量。你或许……能有一半,甚至更低的希望,获得足以短暂抗衡巨蜥伪龙、创造出一线拯救机会的力量。”

“但是,莫凡,你要想清楚,一旦你用了它,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可能会获得力量,但更可能……失去自我,失去一切。你……可能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莫凡。”

她的声音在最后几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见证悲剧可能发生的无力与沉重。

莫凡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颗暗红如凝固血痂、却又诡异流转着生命般光泽的“血粒子”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力量——狂暴、混乱、邪恶,充满了毁灭与破坏的欲望,但在这令人窒息的负面气息深处,又的的确确涌动着一股滔天的、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能量!

一半的希望……救下他们……

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他的目光,仿佛拥有了重量,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那颗诡异的宝石上移开,再次抬起。视线掠过空中特制大网里,牧奴娇那双盈满泪水却依然看着他、满是劝阻的眼睛;掠过赵满延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却还在试图用口型让他快跑的脸;掠过白婷婷苍白如纸、瑟瑟发抖却依然努力想给他一个安慰笑容的模样;最后,定格在穆宁雪身上。她被冰锁禁锢,立在鹰背,冰蓝色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绝美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绝,还有那眼底深处,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对他的担忧与……那一丝深藏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完全明了的情绪。

高空中,斩空与陆年战斗的爆鸣愈发激烈,雷光与风刃交织成死亡之网。

远处,巨蜥伪龙沉睡的鼻息如同闷鼓,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时间,在这极致的压力与抉择面前,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又仿佛在以惊人的速度飞逝,死亡正在倒计时。

恐惧、犹豫、挣扎、不舍、愤怒、绝望……无数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莫凡心中激烈地碰撞、翻滚、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然而,最终,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挣扎,如同退潮的海水,骤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斩断了一切后路、焚尽了所有彷徨的决绝。是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也要纵身一跃的孤勇。

他缓缓地、极其稳定地伸出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递向蒋艺和她手中的那个盒子。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托举起千斤重担的坚定。

嘶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挤出,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回荡在嘈杂的背景噪音中:

“把它……”

“给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那盛放着不祥宝石的冰冷金属盒边缘的刹那——

眼前的世界,骤然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与死寂!

高空的战斗轰鸣、妖魔的嘶吼、同伴的呜咽、自己沉重的心跳与呼吸……所有声音瞬间被剥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黑暗,如同最厚重的幕布,笼罩了他的全部感官。

唯有那面熟悉的、散发着冰冷机械质感的半透明光幕,带着宿命般的沉重与肃穆,无声无息地在他意识的最中央,轰然展开!

这一次,没有复杂的说明,没有冗长的前缀。

只有一行仿佛用最纯粹的意志力凝聚而成、闪烁着微光的文字,悬停在虚无之中:

【少年郎哟,面对挚爱朋友的死亡危机,以及眼前这足以诱人堕入深渊的失控力量,请做出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