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下的玉佩,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是真是假。
私心里,皇帝也希望是真的。
他虽然以前对齐王奢望不高,可如今膝下子嗣只有齐王成年,他希望齐王能安然回来。
齐王还没有外戚,继承大统以后,就杜绝了外戚干政的可能。
但……
“这块玉佩是假的。”已经有人提前说了出来。
是如今的首辅杜阁老。
杜阁老翘着胡子,双眼冷厉的盯着朔兰使臣:“你们朔兰女王野心不小,妄想用齐王殿下要挟我们大雍也就罢了,如今还拿个冒牌货来糊弄我们,真当我们大雍好欺负?”
这话一出,站在另一旁的武将瞬间上前一步,威慑的气势让朔兰使臣们顿时慌乱起来。
那些使臣说:“此玉佩,正是从你们大雍齐王身上摘下来的。”
杜阁老冷哼一声:“谁知那齐王是真是假,唯有亲眼看到,我们才能辨认。若只是图这种假信物,”
使臣睁大了眼睛:“那可是齐王,你们大雍的皇嗣,是真是假,不都该慎重吗?”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但这话说出来,反倒让所有朝臣更加怀疑。
周显之笑眯眯的说:“使者大人这话的意思是,那位齐王殿下,果然是假的了?”
“不不不。”使臣连忙摆手,“的确是真的齐王殿下,还是你们大雍的将軍谢祺亲自捉回来的。”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朝堂静了一瞬。
片刻后,杜阁老才语气恍然道:“谁?”
朔兰使臣见找回了主场,声音很是洪亮的说:“谢祺,他曾经不是你们大雍的将軍吗?如今做了我们女王的王夫。与北境合攻大雍,支持西南战事,活捉齐王,都是这位谢将軍在出谋划策。”
“不得不说,你们大雍真是人才辈出,我们女王甚是喜爱这位王夫……”
使臣的话还没说完,立在一侧的云菅,突然拔出侍卫手中佩剑,一剑刺向那使臣心口。
鲜血迸出,使臣的神色变成了惊恐。
然后他就在这种惊恐中,慢慢的倒了下去。
血液弥漫,死不瞑目。
大殿中瞬间乱成一团。
好些弱不禁风的文官儿一边念叨“杀人了”一边往旁边躲,还有好几个朝臣,对着云菅怒目而视。
“嘉懿公主,你怎能当朝斩杀外国使臣?”
云菅慢条斯理的把剑插回那侍卫的剑鞘中,语气淡淡:“叫我镇国公主。”
朝臣:“……”
云菅抬头看向皱起眉头的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帝很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说!”
云菅直起身,目光扫过殿中脸色各异的朝臣,最终落回御座上的皇帝,声音掷地有声:“父皇,儿臣并非一时冲动,更不是藐视朝堂规矩。方才那使臣的话,字字句句都在羞辱我们大雍,在毫无顾忌的踩我们大雍的脊梁骨。”
無錯書吧她伸手指向地上早已冰冷的尸体,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怒意:“且不说谢祺到底是死是活,即便他活着,又怎能证明如今身在朔兰,又做了朔兰的王夫?还参与了北境、西南的战事?”
“这些朔兰使臣,总是空口白牙就要编些想让我们相信的假话,以此来图谋我们大雍的利益。齐王如此,谢祺也是如此!”
“她们是觉得我们大雍朝臣都是傻子,还是本就存了轻视之心,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挑衅?”
云菅这些话,正中许多武将的心思。
谢祺究竟有没有叛国,其实到如今都是一笔糊涂账。
当年的事,随着谢临锐死去,都成了笼在烟雾里的秘密。
偏听一个副将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公正。
真相如何,恐怕只能去问死人了。
但如果谢祺还活着,那是不是有可能……为谢临锐父子,重新翻案,洗清冤屈呢?
和谢临锐交好的一些朝臣们心思已经活络起来,殊不知,皇帝正在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们。
云菅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她立刻再次开口:“父皇,儿臣以为,对付朔兰这样的豺狼,断不可心慈手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角的宫灯微微晃动。
“异族从来都有异心,这些年他们安稳,对我们大雍心存敬畏,可敬畏的从不是我们的包容,而是我们的刀剑!姑息养奸只会养虎为患,唯有以强硬手段打服他们,大雍的边境才能安宁,朝堂之上才不会再有这样的污秽之言!”
云菅的话振聋发聩,立刻引起了几个武将的赞同。
片刻后,竟有不少文臣也附和起来。
杜阁老捻着胡须,看了眼云菅,神色温和,没有开口附和,但也没有反驳。
皇帝还没说话,有胆小怕事的说:“那这些使臣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公主你……”
“规矩是留给有涵养有信用的人,朔兰有吗?”
云菅瞥了眼剩下几个战战兢兢,缩着头如鹌鹑的使臣,语气淡漠:“他们愿意安分守己、传递实情的,便留着脑袋做个传声筒。若是再敢像今日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侮辱大雍,本宫不介意手上再染几次血。”
这话一出,几个使臣瞬间跪倒在地。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了上首的皇帝,而皇帝,神色正晦暗不明的看着云菅。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处理这件事时,皇帝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嘉懿,你在协州平叛时,就没见过裴照雪营中的那位军师?”
云菅道:“那军师以面具遮脸,从不上阵,儿臣的确没见过对方真容。”
皇帝呵呵一笑,又不问了,只看向剩下几个朔兰使臣:“既是你们说,谢祺在朔兰当王夫,可有什么证据?”
那几个使臣偷瞟了眼云菅,才小声说:“此次臣等前来,为女王传信,一是就齐王殿下之事达成和解,二来便是将你们大雍的叛徒谢祺送回大雍。”
“齐王和谢祺二人,都还给大雍,换大雍两座州城。我们女王说,陛下应该不亏。”
殿内再次哗然起来。
就连杜阁老,都忍不住说:“你的意思是,谢祺此次就在你们一行中?”
使臣低下头去,声音小小的:“是!”
“人在何处?”
“就在使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