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没来得及说,谢绥就疾步上前,用力把云菅揽进了怀里。

他将头埋在云菅脖颈里,声音温柔低沉:“殿下……”

云菅笑着回抱住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寻情说的。”

“你已经去过书房了?”

“嗯。得知你来了这边,我就跟过来了。”

两人抱着在院外说了好半晌话,云菅才道:“走吧,先带你去见大哥。”

这话一出,谢绥的手明显紧了下,身子也有些僵。

云菅知道他紧张,便松开手,转而捧住谢绥的脸亲了下:“大哥也很想你。”

谢绥立刻追逐着云菅的唇,跟着亲吻了过来。

他亲的又快又急,几乎掠夺了云菅所有的呼吸,但云菅没有躲,任由谢绥释放这种思念以及紧张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谢绥才停下来,温柔又郑重的抵上云菅的额头。

他嗓音暗哑,带着浓浓的情意:“殿下,谢谢你。”

云菅好笑道:“谢什么?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

谢绥道:“不光是谢你带回大哥这件事。”

还要谢谢云菅愿意爱他,愿意信任他,愿意和他生儿育女。

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谢绥比任何人都清楚云菅付出过什么。

光是生女儿这一件事,都抵得过所有。

谢绥在云菅的唇上亲了又亲,“谢谢你,殿下。”

云菅笑着推开他:“行啦,别腻歪啦,大哥还在里面等着呢!”

谢绥这才松开手,深呼一口气,跟在云菅身后进了门。

小院幽静,夜风吹来,初夏时节里还带着些凉爽。

主屋内点了灯,两人看到门窗上映出来一个端坐着的影子。

谢绥脚下又是微微一顿,然后才跟着云菅上前。

云菅敲了门,里面的人影很快起身。

屋门被拉开后,谢绥第一时间看向那人的面容,谁知道先看到了一张狰狞可怖的疤痕交错的脸。

谢绥整个人如遭雷击。

谢祺倒是平静,还轻轻笑了一声,嗓音暗哑道:“你们来了?进来吧!”

云菅提步进门,回头时,却发现谢绥还呆愣在屋门外。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谢祺,可脸上神色全是不敢置信。

谢祺反而坦然,问了声云菅:“阿禧还不知道?”

云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在信里没提,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

谢祺叹了口气,轻声唤他:“阿禧。”

谢绥的肩膀微微颤动,人好似都在发抖。

“大哥?”他只是吐出这两个字,眼睛便红了起来,“谁做的?”

谢祺又回到屋门前,摸摸他的头,然后说:“你都长这么高了。”

谢绥几步上前,却又停住,有些固执的发问:“谁干的?”

“一个不值一提之人。”谢祺温声说,“都过去了,你不必替我愤怒,我能安然无虞回来,才是最好的事,对吗?”

谢绥眼睛越发猩红,他快速上下打量谢祺,目光最终落在谢祺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习武之人最清楚这种疤痕代表什么。

“你的手……”

“废了。”谢祺很平静,“拿不动刀了,不过不影响日常生活。”

谢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他闭了闭眼,突然单膝跪地。

谢祺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拉谢绥。

谢绥却落下泪来:“大哥,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保护好娘,我至今没有替你们洗清冤屈……”

無錯書吧

他哭得浑身发抖,多年来的惊惧、害怕、愤怒和恨意,都在这一刻转变成了委屈。

那个总高高在上、清冷不可侵犯的指挥使大人,此刻也只像个小孩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云菅也跟着红了眼,她悄悄退到门外,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弟。

而屋内,谢祺望着蜷缩成一团的谢绥,只觉心酸。

他蹲下去,温柔又强势的抬起谢绥的脸,安慰他:“阿禧,我和爹出征时你还小,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不要责怪自己,没有人会怪你,大哥不怪,爹和娘都不怪。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外祖父也被你照顾的很好,你还年轻,能做到这样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谢绥抬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颤抖着语调说:“可我明知皇帝是罪魁祸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像走狗一样替他做事……”

“那是天子,你别无选择。”谢祺将谢绥拉起来,“你能当上皇城司指挥使,才是最令我意外的。”

谢祺笑了笑,看着谢绥,一脸的欣慰:“这些年,阿禧肯定也吃了不少的苦。”

谢绥摇摇头,擦掉眼泪低声说:“爹娘的故人都很照顾我,沈姐姐也照顾我,我不算苦,只是总觉得自己无用。”

乍然提起沈惜文,谢祺恍然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回了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惜文的孩子,应该也都大了吧?

也不知她嫁了一个什么样的郎君?性子如何,待她够不够温柔体贴?

不过……想来是体贴的。

惜文那时总说,自己舞刀弄棒太过粗糙,她要嫁就得嫁个风度翩翩的状元郎。

她那么好的姑娘,合该配得上状元郎。

想到这里时,谢祺有股想问问谢绥,那一年的状元郎是谁,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年少慕艾,青梅竹马,可终究是他负了对方。

如今惜文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何必再去打扰对方?

罢了。

罢了!

谢祺敛了心思,拉着谢绥坐在了桌边。

兄弟俩各自说起这些年的事,关于朔兰女王,云菅已经在信中给谢绥说过,所以他也没有多问。至于谢绥的过去,云菅也言简意赅的说了些。

所以两人聊的很快,聊完后,谢绥问了谢祺有何打算。

“外祖如今常在遇龙寺,藤花坊的院子一直空着。你若是想见他,过几日我送你去。”

谢祺点点头:“既是回来了,自然要去见一见的。”

谢绥又问:“那沈姐姐呢?她必然也盼着见你,你不见她一面吗?”

谢祺猛然顿住。

谢绥紧盯着谢祺的神色:“大哥,你难道已经忘了沈姐姐?”

长久的沉默之后,谢祺苦笑一声:“我怎会忘了她呢?”

那些年里,死不掉活不了的难熬日子里,只有念着沈惜文,才能让他多熬那么几刻钟。

岁岁年年,时时刻刻,渗进骨血里的人,怎可能就这么轻易忘掉。

他只是不想再打扰对方平静的生活而已。

谢祺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可下一瞬,他就听到了谢绥那句令他震惊的答案。

“可沈姐姐一直在等你,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