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质子府的“好意”

大炎王朝，京城。

质子府的小院内，柳子立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清晨的微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表面上看，他仿佛融入了这份宁静，呼吸平稳，无懈可击。

但他强大的感知力，却清晰地捕捉到院墙外、屋檐下、假山后，那些若有若无的气息。

整整一年了。

自从一年前，父亲在与正道的决战中重伤败退，宗门内乱爆发，自己就被当成一枚弃子，送来这京城，名为质子，实为囚徒。

每当念及此处，那股被宗门背叛的屈辱，以及被困于此的滔天不甘，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是魔道圣子，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这份囚笼般的生活，他受够了！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柳子立的思绪。

他没有睁眼，却已“看”清了来人。

是新上任的管事，孙福。

“圣子殿下，该用早膳，喝药了。”

孙福的声音谦卑恭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托盘放在柳子立身前的石桌上，托盘中央，是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

柳子立缓缓睁开眼，眸光平静无波。

眼前的孙福，四十出头，身材微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但那双眯成缝的眼睛里，总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鸷。

这是个笑里藏刀的货色。

“有劳孙管事了。”柳子立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端起那碗青瓷药碗，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碗中汤药色泽醇厚，是以上好的药材熬制而成，寻常人闻了，只会觉得这是大补之物。

可柳子立的鼻尖却微微一动。

作为一名来自现代的穿越者，他前世的医学知识，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敏锐嗅觉。

在这股醇厚的药香之下，他清晰地嗅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腥涩，像是某种腐烂的草木根茎，混杂着微不可察的金属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青瓷碗的内壁。

汤药的液面边缘，留下了一圈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黄色痕迹。这痕迹在热气蒸腾下，颜色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变深。

柳子立端着碗，手指看似随意地一晃，一滴汤药溅落在石桌的灰尘上。

没有剧烈的反应，但那滴汤药周围的尘土，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瞬间变得干涸凝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

毒！

而且是慢性剧毒！

柳子立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身在皇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拒绝喝药？只会立刻打草惊蛇，对方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暴毙”。当场翻脸？更是愚蠢，凭他现在这具“魔道废柴”的身体，和一个笑面虎管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福见他迟迟不喝，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殿下，这可是陛下特意恩赐的滋补汤，汇集了数十种名贵药材，对您调养身体大有裨益。可要趁热喝啊。”

一口一个“滋补”，一口一个“恩赐”。

柳子立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仿佛真的在担心药苦。

他抬起头，看了孙福一眼，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仰头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滚烫的药液滑入喉咙，一股阴冷的能量瞬间朝着四肢百骸扩散开去。

柳子立强忍着那股侵蚀经脉的不适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将空碗递了回去。

“多谢管事。”

孙福接过空碗，看到碗底干干净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殿下客气了，为您分忧，是奴才的本分。您好好歇着，奴才告退。”

看着孙福离去的背影，柳子立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

入夜。

柳子立以“消食”为由，在府内散步。

质子府虽大，但他能去的地方却不多，其中一处便是藏书阁。

这里说是藏书阁，其实不过是个堆放杂书的偏僻小屋。

柳子立熟门熟路地避开暗处的监视，闪身进入阁中。他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径直走到角落一个布满灰尘的书架前，从最底层抽出一本破旧的《南疆草木异闻录》。

他迅速翻阅着，将白天观察到的气味、颜色、反应与书中的记载一一对应。

“腥涩，微黄，能侵蚀生机……”

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上面描绘着一种名为“蚀骨草”的植物。

“蚀骨草，生于阴寒之地，无色无味，若与‘三阳花’同煮，则会化为慢性奇毒，每日服用，不出三月，便会耗尽武者生机，经脉寸断，状如魔功反噬而亡……”

原来如此。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柳子立合上书，眼中寒光闪烁。他基本可以断定，这汤药里的主料，就是蚀骨草。对方是想让自己死得“合情合理”，一个魔道圣子，死于魔功反噬，任谁也查不出破绽。

回到卧房，柳子立再次盘膝坐下。

他没有试图运功逼毒，那只会加速毒素的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一套完全不同的心法。

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底牌。

他的身体天生排斥魔道功法，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修炼。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自己对正道功法，有着匪夷所思的契合度。这一年来，他借着国子监学习的机会，暗中将一部最基础的正道心法《青元诀》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一股温润平和的真气，自丹田升起，缓缓流淌于经脉之中。

当这股青元真气与盘踞在体内的阴冷毒素相遇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阴冷的毒素，仿佛老鼠见了猫，非但没有侵蚀真气，反而被青元真气层层包裹，拉扯，粉碎！

更让柳子立震惊的是，被粉碎的毒素，并没有被排出体外，而是被青元真气缓缓地炼化、吸收！

一丝丝精纯至极的能量，从被炼化的毒素中析出，融入了他的真气之中。

原本温润的青元真气，在吸收了这股能量后，竟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运转速度也快了一分！

柳子立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毒药，竟然能成为我修炼的养料？

致命的毒计，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逆天改命的机缘！

危机，亦是转机！

他感受着体内不断壮大的真气，心中的屈辱和不甘被一股炽热的战意所取代。

嘴角，一抹冰冷而玩味的笑容缓缓勾起。

既然你们想看我死，那我不妨就“死”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