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钢铁洪流开始移动，
没有御剑飞行的破空声，没有灵兽坐骑的嘶吼。只有成千上万双军靴踏在山道上，发出的整齐、沉重的“沙沙”声。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道冰冷的浪潮，沉默地向前推进，要将前方的一切都碾碎、吞没。
铁剑门的山门遥遥在望。
建在峭壁之上的宗门，如同一头盘踞的石兽，山门前那道横跨天际的淡金色光幕，便是它最坚硬的鳞甲——护山大阵。
“报——，”
一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铁剑门主殿。
“门主，魔宫大军兵临山下，”
主位上，铁剑门门主王通正与几位长老品茶，闻言，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慌什么。”
他轻呷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铁剑门【镇山玄光阵】立派三百年来，可曾被攻破过？当年黑煞宗宗主亲至，猛攻三月也未能撼动分毫。区区魔宫，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一位长老抚须笑道：“正是。让他们攻，就当是给大阵松松筋骨。”
殿内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他们来到山门前的观景台上，俯瞰着山下那片正在忙碌的黑色蚁群。
魔宫的弟子们并未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直接冲上来叫阵，而是在一片开阔地停下，开始架设一些奇形怪状的黑色金属管子，炮口统一斜指着天空。
“那是什么东西？”王通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看着像某种礼器？”旁边一个长老猜测道，“莫不是知道攻不进来，准备先礼后兵，求饶来了？”
这个说法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山下，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陆鼎根本没有看山上那些人的丑态。
他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一个个精确的坐标。
“炮兵阵地构筑完毕。”
“坐标校对完成。”
“一号至六十号炮位，请求开火指示。”
传令兵的声音不断响起。
凤倾月和一众魔宫长老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战争场面，神情复杂。
陆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三分钟后，开始第一轮炮火急袭。”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冷得像块铁，“目标，敌方护山大阵能量节点，坐标C7。”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山上的王通等人已经看得有些不耐烦了。
“故弄玄虚。”他冷哼一声，正准备转身回殿。
就在这时，陆鼎的手猛然挥下。
“开火，”
噗！噗！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连串沉闷得有些可笑的出膛声。
六十枚炮弹拖着淡淡的尾烟，像一群沉默的蝗虫，以一道精准无比的抛物线，飞向铁剑门那道淡金色的光幕。
“来了来了，”山上的弟子还在指指点点，满脸看戏的表情。
王通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下一秒。
笑意凝固了。
第一枚炮弹精准地撞在了光幕之上。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天公擂鼓，震得整座山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光幕被击中的地方，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金色的能量如水波般疯狂向四周扩散。
王通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这威力……不对劲，
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六十枚炮弹组成的死亡弹幕，接踵而至，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连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淹没了一切声音。曾经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此刻就像风暴中的一面破鼓，被巨锤疯狂地捶打着。
光幕剧烈地闪烁，颜色忽明忽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稳住，快，给大阵输送灵力，”王通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守阵的弟子们慌忙催动灵力，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光幕。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山下，陆鼎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二轮，坐标E4，F2，G9，齐射。放，”
又是六十枚炮弹升空。
这一次，它们打击的不再是同一个点，而是分散开来，精准地落在了光幕的另外三个关键节点上。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在所有铁剑门弟子的心头响起。
王通猛地抬头。
只见那淡金色的光幕上，以被击中的四个点为中心，出现了四道蛛网般的裂纹。
“不……不可能……”他的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惊恐。
三百年来，从未受损的大阵……裂了？
“第三轮，”
陆鼎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又一轮炮弹呼啸而至。
这一次，它们没有再给大阵任何喘息的机会。
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连接成片。
终于，在某一刻，整面光幕的能量流动彻底崩溃。
没有惊天动地的破碎声。
那道守护了铁剑门三百年的巨大光幕，在一瞬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瓦解了。
化作亿万点金色的光屑，飘散在空中，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死亡之雨。
山顶，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倚仗，他们的骄傲，他们坚信绝不可能被攻破的守护神……就这么没了？
从第一声炮响，到大阵破碎。
用时，九分钟。
“目标，主峰建筑群。”陆鼎的声音依旧冷酷，“十分钟，无差别覆盖。”
命令下达。
炮兵们迅速调整炮口，装填弹药。
这一次，呼啸而出的炮弹，径直飞向了失去庇护的铁剑门主峰。
毁灭，开始了。
第一枚炮弹落在了主殿前的广场上，炸开一个恐怖的深坑，青石地板连同周围的十几名弟子瞬间被气化。
紧接着，弹雨降临。
铁剑门的主殿，那座传承了数百年的宏伟建筑，在连续的爆炸中，屋顶被掀飞，梁柱被炸断，最终轰然倒塌，化作一地废墟。
藏经阁、炼丹房、弟子居……
炮火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山峰在哀嚎，大地在颤抖。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哭喊声、建筑的倒塌声混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
山下的魔宫长老们，一个个面色发白，手脚冰凉地看着那座曾经的仙家福地，在火光和浓烟中被一寸寸地抹去。
这不是战争。
这是屠杀。
不，连屠杀都算不上。
这更像是一个凡人，在用脚，碾死一窝引以为傲的蚂蚁。
冷酷，高效，不带任何情绪。
十分钟后，炮击停止。
陆鼎抬起手，看了看表。
“清扫部队推进，肃清残敌。”
“是！”
上千名背着步枪的神机营弟子，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那片已经化为焦土的山门。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单膝跪地。
“报告营主！铁剑门，已无任何活口！”
陆-鼎点了点头。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转向身后已经彻底失语的凤倾月。
“五十八分钟。宫主，鸡，杀完了。”
……
同一时间。
距离铁剑门三百里外的黑水宗。
宗主李玄正在和几位心腹长老商议着什么，一名弟子突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宗主！不好了！天大的事！”
李玄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事惊慌？”
那弟子喘着粗气，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恐惧。
“铁……铁剑门……”
“铁剑门怎么了？”李玄不耐烦地问，“王通那老家伙又惹什么麻烦了？”
“铁剑门……没了！”
“什么？”李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时辰前，”那弟子的声音都在发颤，“魔宫大军兵临城下，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铁剑门……被夷为平地，上下三千余口，鸡犬不留，”
哐当。
李玄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